2010年2月10日 星期三

To be or Not to be

這是莎翁哈姆雷特裡的名句, 人生裡不時會碰到這樣的場景, 所幸對我來說都無關生死大事.

話說大羅兄常對我說, 我根本不是在聽音樂, 而是在玩聲音. ㄟ! 透過音響玩聲音, 他又說, 對我來說, 沒有什麼是真正絕對的好聲音, 只有我當時當地的好聲音, 看我這樣玩來玩去, 沒有終點, 深通佛法的他說我是在六道輪迴中, 在三界火宅中, 而不自覺. 如法華經裡說的.

其他的我都承認拜領, 但是說我沒在用心聽音樂簡直冤枉, 我端坐在音響前時都是很用心的, 雖然我端坐在音響前的時間佔我聽音樂的時間不到十一.

某一天, 我在小傑那邊用那全音域加上僅用外觀就能媚惑人心至極的音箱, 我聽到我有生以來聽過最有氣質的大鍵琴的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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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 就這麼著魂繫夢牽呀! 凹來, 找來同樣的唱片, 在自己的系統上播放, 無奈一放上去就知道差得太遠. 於是夜想日調, 有一日, 終於覺得有個七八分神似了. 然後, thiel兄說, 你不覺得你之前如白山黑水一般大開大闔的氣勢不見了嗎? 你聽, 交響曲缺了一點場面, 鋼琴缺了一點魄力, 小提琴過於豐潤.

改回來嘛! 我已然忘了來時路, 假如弱水三千, 僅能取此一瓢, 那麼我甘願呀! 我藉著那音聲, 無時空延遲地把我的魂魄傳送到台北的山邊, 一邊是那幽美的大鍵琴聲, 一邊是山色溪水相映, 手上一杯精心沖泡的咖啡, 我的朋友跟我說, 你覺得我給你的藥如何? 我說, 那正是對治我心靈的病的仙丹.

七八分神似加上一十二分的想像. 就差朋友的咖啡與問候了.

那一陣子, 只要朋友人來訪, 大鍵琴是我必放的唱片, 為的是炫耀一下, 這大號角組成的難看的粗魯傢伙竟然也可以化作繞指柔, 把心緊緊牽絆住.

但是人心又何其不知足呀! 同樣的都市, 但是在不同的角落, 前者有著山林的俊秀, 後者在車水馬龍的路邊, 樓下販售著BMW的醜惡機斯. 同樣的黑膠, 不同的播放機子, 當然不能有同樣的靈秀之氣, 不要大鍵琴, 那來個鋼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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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里尼的蕭邦是他自己的蕭邦, 不過這裡的波里尼的蕭邦是好友Eric自己的的波里尼的蕭邦. 那鋼琴聲簡直如驚濤裂岸一般.

Eric跟我一師所授, 但是走的卻是不一樣的器材路線. thiel喇叭倒是跟一同前去的thiel兄用的是一個牌子, 只不過小了一號. 但是那鋼琴聲呀! 連師父都要覺得不如的.

師父說, 沒關係, 輸給徒弟不算丟臉. 所以我這師兄輸給師弟也同樣不算丟臉. 那鋼琴聲呀! 怎地一個逼真了得!

我說, 師父一定會這麼說的. “天下鋼琴屬台北, 台北鋼琴屬內湖, 內湖鋼琴屬Eric, 我教Eric調音響”.

我說, 師父呀! 你該換前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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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少女, 著著一身襲地黑衣, 素顏, 沒有其他的裝扮, 踩著輕盈的腳步上了台, 有點羞澀, 她側著身子走路, 眼睛看著地上, 一點也沒有要向觀眾或等一會兒要跟她一起合奏的團員們看一眼的意思, 團員們大概習慣了第一次上台的小女生就是像這樣的, 老先生們用憐愛的眼神關注著等一下要大放光芒的小小演奏者. 說她小, 其實只是年紀小而已, 8歲的阿根廷女生已經出落得像水上的蓮花, 高高地挺起腰桿, 把那還不知道如何展現的青春, 用不經意的方式, 用不刻意的方式, 讓人不露一點邪念的, 讓人們靜靜地等待著她的手指落下在黑白相間的窗格上, 把窗子打開, 把春天叫醒, 然後, 準備綻放注定幾十季的光芒.   她沒有行禮就坐在位置上等著樂團起奏, 不是沒有禮貌, 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行禮. 樂團用和緩的方式拉開序幕, 似乎是怕小女生被嚇到一樣. 木管親切地呼喚, 鼓點打得輕輕的, 音粒清晰地從遠一點的地方傳來, 還好, 她怯生生地彈過前幾個音符之後,  路就這樣寬廣地展開. 花團錦簇的琶音一過, 她開始跟著樂團一應一答了起來. 一下子, 時間推移了差不多35年, 不同的指揮, 看似不同的鋼琴家, 儘管容器不一樣了, 盡管音樂的氣氛與表情也有一點點不同, 比較落落大方了, 但是身體內裡的精魂不曾變易似的, 也不管她曾在這世界上掀起過多少風, 雨與雲, 讓多少人欣喜, 也讓多少人斷過腸, 這一剎那, 心裡面那個8歲的小女生透了光出來, 把當年因為沒有好的錄音環境所造成的遺憾一次補足.

在這離開歐洲要整整一天的噴射機行程的地方, 一個小小的房間裡, 是什麼樣的東西讓這樣的奇蹟重現呢? 我不得不說是下面這台看似不起眼, 隱隱有光芒透出來的機器, 製作者的心意也隨著這光芒隱現. 經過面板上可供調整的增益, 隱藏在黑膠唱片的溝槽裡的刻痕與故事, 幻化成接近真實世界的地步.

那是朱師傅的前級, 加上朱師傅的唱放, 加上迦拉銅盤與Micro唱盤, 當然還有那EMT. 真是絕品. 師父啊, 容我再說一次, 你就輸在這前級. 而且輸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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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聽下來, 我倒是跟自己說, 師父都輸了, 那我自己是輸到脫褲理光頭的地步. 但是輸了就輸了, 那一天還是歡喜的一天. 聽到好音樂了呀!

當然還有Eric的上等烏龍加上Eric嫂的手工牛轧糖, 軟又不黏牙, 對我這牙齒剛動過大刀的人來說,  真好.

一路上, 顛呀顛呀地回到家裡, 路上還絮絮叨叨地跟一夥人講, 我只有小聲時小勝, 我只有歌生小勝, 我懷念那鋼琴, 我懷念那氣勢, 我懷念那魄力, 咦! 之前是誰說不要魄力要氣質來著的??

回到家後, 又是魂繫夢牽呀! 那個鋼琴會牽絲, 把我的魂魄牽到我不在乎樓下賣的是什麼醜惡傢伙的地方. 我的耳朵幻想著我的系統也有那鋼琴聲. 同時, 我的嘴角不爭氣的流下口水, 不是對Eric的系統流口水, 而是望梅止渴一樣, 想到那糖果就流口水. 我的朋友是如何地真情相待, 我這回又想念起我的朋友Eric來了.

當然還有小傑.

於是, 我又起手調起我音響. 一天, thiel兄來了, 他說,

你又動心了. 你的氣勢有了, 你的場面開了, 你的魄力夠了, 你的小提琴逼真極了.

thiel兄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跟著說,

放一下大鍵琴看看.

我想也對. 翻了翻唱片堆, 還是那張BWV.992. 我叫了聲苦, 我的大鍵琴呢? 小傑的大鍵琴呢?

我又忘了來時路了.

小傑, 我還是得去你那兒一趟, 要不然我找不到路了.

thiel兄繼續笑著, 可我已經笑不出來了. 他說,

算了啦! 真沒見過像你這麼三心兩意的人, 真不知道你有沒在用心聽音樂, 還是流浪在聲音的六道裡, 不得出離.

唉呦! 你怎麼學起大羅的講話來了. 我是真的沒在用心聽音樂嗎?

別說我沒用心, 我是真用心在聽著朋友的聲音的. 我想念他們, 後腳才剛離開我就開始思念起來了.

我用我調過的聲音來思念他們. 我說,

thiel呀! 我想我不是出不了聲音的六道輪迴, 我是把情種的太深了, 一樣是出不了輪迴的. 但是假如出輪迴是要我忘卻這些牽掛, 那麼我還寧可不喝那孟婆湯, 然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這輪迴裡算了.

雖說這湯要不要喝實在是由不得自己的.

但是, 我是真的用心用聲音在念著我在遠方的兄弟們的.

To be or Not to be. 莎翁說的真好.

可惜, 一個系統不能同時讓我兼有兩個好友的聲音. 我這是求得太多了, 是吧! 這又是出不了輪迴的一大原因. 大羅與thiel一定會如是說.

ps: 師父, 該換前級了. To be or Not to be, 您說是嗎? 我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