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0日 星期六

混搭

最近聽了太多貝多芬,有一件事實在是讓我很困擾,人家是版本聽越多,越能分辨好壞,我則是剛好相反,版本聽越多,越分不清好壞,只覺得每個都不錯,到後來,連分辨是哪一個演奏都出問題,年輕時培養起來的耳力與辨識力都快不見了,真是嗚呼哀哉。

這一日,我索性把一堆貝多芬交響曲般出來,Mono的掃成一堆,Stereo的分成兩堆,一堆是數位錄音,另一堆是類比錄音。然後隨著記憶,抽一張出來聽一個樂章,然後換一張聽另外一個樂章。對資深樂友來說,這簡直開玩笑,完全不顧指揮的一以貫之的樂念,說是罪大惡極也不為過。聽著聽著,我覺得以第三號而論,第一樂章可以聽老克萊巴的,第二樂章該換福特萬格勒,第三樂章托斯卡尼尼最好,第四樂章我屬意塞爾的。換成類比立體聲的第七號,第一樂章最合我意的是伯恩斯坦,第二樂章Fricsay不錯,第三樂章海汀克的聲音最典雅,最後一個樂章當然是非小克萊巴莫屬了。到了數位錄音,第五號的敲門樂章就朱里尼的最沉重,典雅的第二樂章要卡拉揚來紓解一下大家的情緒,第三樂章則是讓大家跌破眼鏡的阿胥肯納吉,第四樂章當然要我目前最甲意,最厲害的夏伊了。

我姑且就叫這種作法為混搭,而我實在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像我這麼亂來的。

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混搭這回事不只是聽貝多芬的交響曲可以用,連喝威士忌都可以喔!

話說,吾兄thiel曾經買了一罐Glen Scotia 1999,10年份美國橡木桶藏,那味道實在是美妙,thiel兄帶過來時其實已經剩下不到1/3,因為實在是太好喝了,所以三兩下就被我們舒伯特黨給喝完了(最後一滴是被傑哥喝掉的)。thiel兄敢解到酒商處補貨,但是被告知只有2001年裝桶的,雖然其他條件一模一樣。thiel兄興沖沖的帶過來,一開瓶,喝了一口,才發現簡直跟1999年裝桶的那隻是兩回事,thiel兄心疼銀兩之餘,不僅慨歎連威士忌這種蒸餾酒都有這麼大的差別。就這樣子,這隻Glen Scotia就這麼被擺在牆角,無人問津。

直到有一天,thiel兄又帶來一隻愛倫島,我喝了一口後嫌她一入口時的酒精味太嗆,剩下的就一邊喝一邊嫌,同時thiel兄不知怎的心血來潮把牆角的Glen Scotia到一點出來喝,聽到我嫌這Arran島,一時沒好氣的倒出20cc來喝,一喝下,他大讚艾倫島真是好酒,說得巧,與此同時,我也到了一點點Glen Scotia了下去,聽他大為稱讚,我還以為我的味覺有問題,我也又倒了10cc的艾倫島,一喝入口,只覺得韻味悠長,落英繽紛,百鳥朝凰,星垂平野,雲駛月運,日出東峰,千江入海,薰風徐來,在接下來的半小時內,真有吐氣如蘭的感覺。

這時,我隱約感覺到這事不尋常,因為當天無事,所以我們把所有的威士忌都一一排了出來,一種喝一點再緊接著喝另一種,但是不管我們怎麼試,最後的結論是只有先喝Glen Scotia再喝Arran才會有這種感覺,若是次序不同,或前後的酒不同,甚至把不同的酒混在一起同時喝下,都無法達到類似先喝Glen Scotia後再喝Arran一樣的效果,是到後來我們都灰心了,不過真正的原因是,即使是像thiel兄這種海量,也都開始有一點茫了,更別提是我這種肉腳了。

說到這裡,我實在不得不佩服這些名廠的調酒師,每年的酒,即使是同一酒廠,同樣酒桶,同樣熟成時間,都有很大的差異,這些人要在這麼樣差異下,每年都要用各式各樣的酒調和出一樣的味道來保住喜愛特定味道的客人,真的不是蓋的。至於喝單一純麥的人,那就聽天由命了,遇到好的酒,乾脆買一箱起來放比較實在。

像這樣,不同家的酒一連串喝下來,讓我不得不提一下在台北的一段發燒友兼威士忌愛好者的聚會。在網路上音響DIY很出名的牙尖嘴利兄(以下簡稱WF)家哩,我們就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我在WF網誌上留言想去取經,WF很爽快的答應了。我搭捷運在國父紀念館站下車,WF,Mobo以及他們的朋友一起來接我。進了放音響的地方,一旁放了五六支威士忌。WF兄連忙解釋他也是威士忌的愛好者,因為看了我的文章,覺得我既然來了,當然除了用音響招待我之外,還應該饗以美酒,我看了一下,都是艾雷島的威士忌,分別是Arbeg,Bowmore以及Laphroaig。所有的器材都是WF兄DIY的成果,連CD Player都是,除了電腦訊源外,還有DAC兩部,前級與後級擴大機。喇叭是Jordan Watt的全音域。因為礙於喇叭的體積,所以大編制的音樂當然不如大型多音路喇叭,但是在其專長的項目,如室內樂,聲樂都甜美動人,我細細問過每一樣機器的特點後,也決定自己仿作其中兩部,一部會是Gainclone,一部是DAC。等開始動手後,再來談吧!到時也要麻煩WF教我出好聲的秘訣了。

但是聚會以音響開始,真正的重點卻是品酒,不過這次品酒卻與文章前面說到的完全不同,這次像是音響比試或是第一次華山論劍一樣,非分出個高下不可。,都是艾雷島的名廠好酒,彼此間不再是互補,而是互相競爭了,一輪七八杯喝下來,以Laphroaig Cask Strength為最佳。之所以會有這種拼個你死我活的狀況出現,我想原因是這次的酒同質性高,以致我們會不知不覺想替他們分個高下,我在想,其實人生不一定一定要像是這樣子,我們念書要分個高下,考試要分個高下,工作要分個高下,職位要分個高下,這些式拼個你死我活也就算了,但是我觸目所及,連休閒娛樂如聽音樂與喝酒都要分個高下,就好像同類與不同類但是在同一系統下求生存的生物一樣,這還真是累呀!

這一個下午,雖然酒分了高下,但是音樂卻沒有,巴哈的郭德堡變奏曲,內晶子的琴音,貝多芬弦樂四重奏,伴著好酒,我不覺得在他處聽到的調整得當的千萬級音響有哪一點比 WF這裡的聲音動人,當然也不覺得WF有比千萬器材好到哪哩,都是動人的音樂,重要的是,三五好友相聚一堂,偷得半日之閒,斗室也如天堂。WF對 DIY的堅持與喜愛讓我想起自己年輕的歲月,那段快樂時光是我今天快樂的源泉。

周四上午,thiel兄與陸兄如同以往一樣來訪,我放起布達佩斯四重奏所錄下的貝多芬作品59,飛利浦minigroove等候他們的來臨,為此,我特地裝好Lyra的mono唱頭,做了一番調整。10點鐘整,thiel兄踏了進門,還沒等我向他報告在WF那邊的趣事時,他笑容滿面的舉起一隻我不認識的威士忌說,"我新買的這支真的很不錯喔,我們一起來試試看吧!"。

這又是一個愉快的早晨,好音樂加上好威士忌,幸福是如此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