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5日 星期五

也算休養?

離進開刀房不到12小時就要滿兩星期了,我本以為這是一個小手術,但是事情的發展卻跟我的預料,以及所有身邊的人跟我說的,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軌跡。

首先是父親跟我說,想當年還沒腹腔鏡手術的年代,我姐姐割盲腸,半身麻醉,在姐姐還弄不清楚狀況時,手術已經結束,據說總過程15分鐘不到,醫生一刀畫開右側腹部,一根鉤子進去,把闌尾輕輕勾起,然後一刀切下,縫合時只有一針,三天後回家,很快就活蹦亂跳,回復到她蘇家嬌嬌女的模樣。然後是內人,他自己動過腹腔鏡手術,四天後貼上美容膠布,一星期後正常操持家務與上班工作。所以我一開始很樂觀,手術後四天傷口看來還好後就回家,據說隔一個周末後拆了線就一切太平。喔!我忘了說一件事,我姐姐動手術時才念小學,如今已知天命,當年動手術的翁醫師是東京帝大醫學院畢業。

三個傷口裡,兩個傷口癒合得很快,不過其中一個隱隱作痛,肚臍上方有一個硬塊。就在內人帶著孩子回台北幫忙打理岳父岳母的住院事宜的前一天,傷口又開始滲出血水,本以為應該還好,沒想到隔天越滲越多,我的門診是排在星期一,又逢周末,忍過了星期天,不過我排在80號,獨自診間外等了兩個多小時,看診後一直到我一個人開車離開醫院已經超過了晚上九點半,當醫生的還真辛苦,因為我後面還有八個患者。忍著痛從診間走到停車處,不算長的距離走起來卻比跑3000公尺還辛苦。差別是,跑完步全身舒暢,但是這回卻是除了痛之外,還是只有痛。至於難過倒是不會,只是對於不知何時會痊癒這事感到心煩之外,心中還是在掛念學生的學業。

醫生說,這是因為這個傷口大了點,而且盲腸從這裡取出,可能穢物沾到了,所以好得慢一點。不過血水一直在滲出,該有個解決辦法,醫生照例以抗生素對付它,免得出嚴重狀況。彭老大說,就抗生素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也就遵照醫囑,帶著老大的叮嚀撐下去。但是一連幾天下來,血水還是不斷,差幸那硬塊消了不少,痛感也緩和了,但是擔心還是擔心,誰叫血水還是每隔半天就會在紗布上印出個十塊錢硬幣大小的印子。

在黃大哥的安排下,昨晚陸大哥陪我到台南市立醫院去,我想問問其他醫師的意見總不會錯。林醫師看了看,把棉棒幾次深深地插進傷口裡清理,同時把血水吸出來看,這著實讓我痛得幾次都要叫了出來。我問說,是否該再補縫一針,他搖搖頭說,這傷口雖然有點大,但是要再縫的話需要再做一點破壞,兩相權衡下還是讓傷口自己長肉回來比較好,臨了,他說所幸傷口沒感染了,目前滲出的不過是血水摻著脂肪,眼下的狀況已經是原來的醫生所能做的最好的處置了。我問大概什麼時候會好,林醫師說,這要看每個人的復原能力,好的話一星期,不好的話就更久。我心中一縮,想著這痛還至少要跟著我一個星期,但是一星期應該是彭老大跟運動員這類強者才做得到,以我的復原能力之差勁,實在不想知道真的還要多久才可以解除目前的狀況。

走出醫院,除了傷口痛之外,覺得怎麼氣溫好像比一個小時多前下降了三四度。我打著戰,問陸大哥,他說,還好,應該是我的傷口的痛讓我覺得氣溫下降了,但是其實並沒有。生理影響心理還真大。誰說經念多了就金剛不壞了。陸大哥摻著我上車,答應出發旅行前再來看我。

有人問我,要是很久以前沒辦法幫病人開刀取出潰爛的闌尾,那麼病人會怎麼樣呢?我想,要不痛到最後不痛了自己回家,就是痛到後來這一生再也不會有什麼痛的了,我想後面這種人大概占多數。在那個年代,我不知像我這個年紀就因病走了的,在輓聯上該寫英年早逝呢?還是駕鶴西歸?

現在每天內人幫我換三次藥,因著痛,走路必須緩步彎著腰像個老頭子,想到以前的人遇到就真的只能認命,也就算了。何況,這兩周來,每天泡在音樂裡也算是休養生息。休息了這麼久,學校行政上沒處理的事好像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想著以後是不是再也不要去淌那鍋渾水,免得沒事還會中槍。足堪欣慰的是學生們還是很努力要在寒假回家前把論文的實驗做完以便趕上Dafx 每年三月的deadline。我想,管他痛的,下星期還是打起精神回學校走動走動,老窩著,應該也不容易好。

2013年1月18日 星期五

住院

我消失了一個星期,我厚著臉皮的想像著應該有人想知道我的行蹤,或,其實多數人早就知道了也不一定,但是這文還是會有其他莫名的用處的。

這是其實早有前兆,只是當時惘然而已。星期三下午,我上了三個小時的課,講述著Digital Waveguide Filter (DWF)應用時該注意的事項。四點鐘時,我覺得右後腰有一點痠痛,我把它歸咎於站得過久以及舊傷。當天晚上孩子上床後,我改著隔天要的兩份投影片,腰痠沒有停止,我決定用兩片普拿疼肌力來對付它。12點上床,因為隔天一早我要對著一群人演講。

早上起床,沒好轉不打緊,右側腰痛了起來,這又是舊傷之一,說到這舊傷,是幫彭老大做喇叭,上漆時不停的蹲下站起所致。梳洗完畢,我換上三片肌力,希望這可以讓我度過這一天。上午9點半,來自浙大與廈大的十多位教授,加上成大自家人,我說明了成大資工在多核心(Multi-Core)平台技術上的進展。11點不到,我回到辦公室,與學生討論星期五要到中山大學報告的投影片,並請他改了後,下午三點半等我從奇美醫院開會回來。我的精神有一點亢奮,所以感覺不出身體的問題。中午吃完飯,回到辦公室作投影片的最後演練。兩點鐘,我出現在奇美醫院院長室,與會的還有小兒科主任與另一位小兒神經科的醫師。

首先,我講一下我預備的投影片,不外是我們目前在癲癇與動物模型上的成果,以及我們希望奇美醫院合作的部分。我原本以為會議會在一個小時左右結束,但是雙方Q&A時間很長,我高興的獲得醫師的幫忙意願而離開,時間是3點40分。騎車圖中,我隱約覺得我除了腰痛之外,還伴雜著些許腹痛。我在4點中回到辦公室。找到學生,把隔日要到中山大學報告的投影片搞定。之所以需要去報告,完全是因為我找一個計劃來支付敬群(jserv)到系上開嵌入式系統課程的鐘點與車馬費。5點前學生走了後,我又改到5點40分才離開辦公室。

6點10分,我回到家與家人會合,幫忙炒了盤蛋炒飯與一樣菜。我匆匆吃完飯,媽咪有事出去,之後,我發現不對,腹痛已經嚴重過腰的痠痛了。8點40分,媽咪回家搞定孩子們,我自己一個人痛得厲害,躺在床上,孩子去睡了,媽咪給我吃胃腸藥與在肚臍上擦驅風油。沒用,這時我已經痛得滿身大汗,衣服都濕了,媽咪提議幫我換上乾衣服,脫掉濕衣服時,我全身劇烈顫抖,除了冷,還有痛。11點,我終於覺得不對了,決定掛急診。我的心裡怕孩子要是醒來找不到我們會害怕,媽咪安慰我說她們不常起來,要我不必擔心,也許我們一下子就會回家。

路上,我突然想到,在紐約時,我帶同學去掛急診,六個小時都沒人理,後來也沒事了,我們就拍拍屁股自己回家的那一幕。

到了醫院,醫生二話不說幫我打了一支止痛針,不過顯然沒用。護理師要幫我抽血,不過戳了好幾次才成功,她說,我痛到血管都縮了起來,我心想,有這種說法嗎?我的血管難戳自小就是。接下來幾個小時,我除了照X光與繼續打止痛針外,沒有什麼進展。不同醫師來問了幾次,也不知所以然,其中一位說我腸子裡有一點糞便,大概是便秘沒解乾淨在痛吧!我覺得真的不太可能,因為我一向順暢,上一次解便只是一天多前,但是實在痛得厲害,也無法分辯。醫師先是給我塞劑,無效後再灌腸,這也無效。

天快亮了,我要媽咪先回家處理孩子,把我交給醫生,並交代她把電腦與隨身碟帶來。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會顧到這個。媽咪原意是打個電話給金鋼狼師父,請他來陪我,沒想到師父的阿公也急診住院,看來我要自己一個人撐下去。這時我再來一針止痛針。在媽咪不在的時間,醫生決定幫我照一下超音波,不過要排隊一下,這一排就排到媽咪回來,時間是上午9點過後。媽咪一回來,我請她幫我把投影片傳到中山大學的主辦單位,並幫我打電話請假。

超音波沒能告訴醫師什麼,不過醫師說應該不是盲腸炎,可是痛是事實,而且連上廁所膀胱都會痛了。隱隱約約我聽到媽咪陸續接到關心電話。醫師說,那就用斷層掃描(CT)吧!這是我突然又想起,要不是Youla老師(老師的演算法促成了CT解析度大邁進),遇到這問題,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在照CT之前,醫師沒能做什麼,所以只好放著給我繼續痛。中午時分,黃大哥過來,按了按我的肚子,第一時間問我是不是盲腸炎,我回答到醫師說不是,他講了其他幾種可能,也說不準,但是跟我保證應該不是大問題,要不然不會脫這麼久。黃大哥離開後,媽咪回來說已經把孩子托給好友照顧。2點照CT,3點醫師過來說是盲腸炎,要開刀,接著是選開刀方式與簽同意書。

既然知道是盲腸炎,也就沒什麼好怕的,只是弄這麼久才知道,據醫師說,那是因為我的盲腸長到後面去了,X光與超音坡都照不到。接著就是等待開刀房空出來,下午皓鈞兄弟過來看我,晚飯後陸大哥過來看我,但是我那時因胃痛與發高燒(39.7),只知道他們在急診室陪我,也聽不清楚他們的說話。再晚一點,除了要抽血外,要裝軟針,打上點滴,我全身上下被扎了不下十次,因為護理師的失敗率太高了,後來請來一位資深護理師過來才搞定一切。

傍晚黃大哥又過來了一趟,跟媽咪說他已經拜託他的表弟周醫師幫忙。

再晚一點,陸大哥一家人過來,陪了我一陣子後,陸大嫂等約是10點鐘才離開。醫師覺得我燒得有一點過份,過來打退燒針。約午夜時陸大哥要媽咪先回家收拾住院的東西,要是輪到我,他會打電話給她。這時離我肚子劇烈痛起來的時間已經超過30個小時。媽咪沒離開太久就回來,我們請陸大哥回家去,有結果隔天會通知他。一直到凌晨3點,我們終於被通知要進開刀房。大約4點鐘,我被推進開刀房,麻醉師問了我幾個問題,打了麻藥,我回說我的臉上刺刺的,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醒過來時,已經順利開刀完畢,這時是媽咪與皓鈞陪著我。真是累了他們了。也感謝關心我的所有朋友。

接下來的事就沒什麼特別了。

要感謝陸大哥之後每天來陪我,六日是整個白天,其他時間是一整個下午到晚上七八點,讓媽咪可以回去補個眠與處理孩子的事。有時我上一個時間還在跟陸大哥聊天,下一刻就不知不覺睡著了,丟陸大哥一人無聊,真是不好意思。而黃大哥也是有空就過來看我一下。

出院回家,肚子還是很痛,但是恢復得算是快的了,慢慢的才有力氣整裡一點心思。整件事還是有幾樣東西值得提出來講。

第一是我們以為的筋骨痠痛其實是內臟出了問題,因為開完刀,我的腰痠不見了。腰痠是個前兆,而我卻視而不見。

第二是Diane四點鐘確實是有起床而發現我們不見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又回去睡覺了。我們告訴她下次會寫紙條跟她說明處理步驟。後來,我們覺得這樣子的處理方式不好,出院後,我們跟她們開個討論會,要她們自己提出方案。我們驚訝的發現,其實孩子們都懂得怎麼做才對,而且方法還有好幾套,因此實在不必所有事都下指導棋。

第三是醫院。成大醫院是不錯,而且我也認識不少成醫的朋友,但是我不願動用關係,這樣子讓我與所有病患處於相同地位,不過也因此痛了超過一天,要是一剛開始是到黃大哥的醫院,也許不必痛這麼久。

第四是發燒問題。醫師一直要幫我退燒,開刀後也是。其實我是一發燒就會超過39度的人,而且吃退燒藥後退燒不久馬上會在燒上來。開刀前我實在痛到無暇顧及,開刀後我就堅持不打退燒針,也忍著不吃止痛藥。果然我的體溫就以一天0.5~1度下降。要是有人跟我是類似體質的,請注意。

第五是腹腔鏡手術傷口小復原快,但是手術過程要撐大肚子,回復後,不管是笑,打噴嚏,咳嗽,舉凡震動到肚皮的,都讓人痛得很。不知道傳統手術會不會也是如此。

最後是我不得不說成醫的護理師蠻優的,這幾日,我見過無理取鬧,遇到人就罵的病人,但是每一位護理師都能和顏悅色的對待這樣子的病人,很棒。但是還是希望護理師們可以把扎針這件事鍊好一點,我進了病房後,須再換一次軟針,也是扎了三次才成功。

下星期拆線,生活要回到正常,但是我還是很弱,活動力下降,處理事會變慢,請見諒。

2013年1月1日 星期二

絲巾

2012年12月,我應邀到台大電機演講,我選擇早一點到台北,可以去見老大。台南的天氣很好,到了台北,下著微雨,我的身體冷了起來,第一個感到冷的是脖子。到了車站,老大開著車過來接我,我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絲巾,我開他玩笑說今天大概要去約會,要不然怎穿的這麼正式。老大笑說,沒這回事,天氣冷嘛!接著老大說,打著絲巾的好處多多,除了脖子冷的問題外,絲巾可以取帶領帶,像我們這種不愛打領帶的人,圍個絲巾就很夠了,何況絲巾在不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取下,往口袋一塞,不占空間。重要的是,圍在脖子上,好似柔荑繞頸。

老大-1

我覺得有道裡,不過我的心中,絲巾好像是女生的用品。老大說,這是哪裡話,絲巾繞在關羽身上,一樣氣宇軒昂,沒戴慣的人,旁人看了就覺得怪,但是把絲巾變成自己的一部分,自然見怪不怪,就好像與主人合為一體。小提琴家密爾斯坦就是一個愛用絲巾的人,長年絲巾不離身,還用來墊在身體與琴之間呢。我問道,這絲巾恐怕所費不貲。老大說,哪兒的話,地攤貨,一條兩百。我說,那這絲巾在您身上真是不一樣,看起來就像是阿瑪尼的一般。

milstein

回到台南,即使風和日麗,在冬日,依舊覺得脖子需要東西來保護。於是向妻子問有無私斤可用。妻子一剛開始也覺得怪,但是經我一說,她也覺得有理,她翻開衣櫃,拿了幾條出來,我選了其中三四條,打將起來。

我們家Joanne看了也跳著說要一條,圍在她身上,她樂得開懷極了。

P1030581

接下來的日子,我絲巾不離身,卻也從來沒有人覺得我的樣子有什麼不一樣,我想原因有二,一來在學校,不會有人注意我穿什麼衣服,二來,也許絲巾真的就像是我的一部分。

這個冬天,我的脖子有絲巾保護,看來長年脖子不舒服的症狀,該可以略減一二。

P1030576P10305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