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24日 星期四

For My Beloved Brother

我在遠方的兄弟寄給我的訊息, 裡面包含了這首歌. 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要說是思念嘛! 好像相隔的日子還不是那麼的久! 要說是不是每天都有想到他, 這又不是. 只是三不五時, 我會記起這首曲調, 然後就會想念起我的兄弟來.

然後接下來幾天都會想念他.



打電話給他, 他總是說, 我沒事, 你可好? 我經常不是太好, 可是我也是會回話說, 我還好. 我想我們都是不希望兄弟為我們擔心的,  不是嗎?

可是說一句, 我沒事, 我還好. 其實是有一點困難, 有一點心虛, 有一點脆弱, 有一點難過的. 還有就是有一點那個, 我實在不會講.

可是我真的想說的是, 我親愛的兄弟, 我其實並不好. 我這裡痛那裡疼. 這痛, 那疼, 的, 並不都一定是在身上的, 還有許多, 許多部分是在心裡的.

過了冬至以及忍了這一次的寒流, 聽說這樣我就長了一歲, 能在見到兄弟的日子似乎就一下子短少了一個年份.

今天天氣暖了一點, 讓我也點一首歌給我的兄弟, 那是貝多芬Bagatelle in A Major, Opus 33, No.4.  這一個清晨, 當我還在為今天的課準備時, 我隨手放起Ivan Moravec演奏的貝多芬. 聽完”告別”, 這緊接著的, 最後的小曲子讓我想起了Bach BWV 992, 它跟BWV992一樣, 也是用來想念兄弟的吧! 我不知道原曲是不是這樣的用意, 不過我聽了後是這樣子想的. 當然也讓我想起了我的兄弟, 在遠方的.

BeethovenPS26Moravec-1 

BeethovenPS26Moravec-2

2009年12月10日 星期四

高雄關帝廟紅豆餅

我去高雄請人推拿. 推拿後肚子餓, 又不想找地方吃飯以致耽擱太久, 看到街邊有人賣紅豆餅. 有兩家, 左邊那家攤位看起來比較有趣, 所以我選了左邊那家. 結果, 是很好吃的紅豆餅喔! 芋頭可以吃到一塊塊的芋頭, 紅豆是紅豆加大豆, 可以吃到粒粒分明可是又鬆又軟, 入口即化的豆子. 奶油的吃起來覺得奶味很濃, 不像一般吃到的都覺得很”化學”. 奶油口味是我評斷一攤賣紅豆餅的好壞最主要的項目. 對了, 比一般大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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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的樣子有點俗又有力. 在高雄關帝廟出來左手邊不到200公尺處, 有兩家, 不要買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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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餅乾盒

一盒小小的餅乾, 是朋友明賢兄送我的. 最先吸引我的是這餅乾盒. 約15cm長寬的盒子透著絲絲的秀氣與優雅. 待得打開盒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小巧的餅乾, 素樸的樣子是我喜歡的式樣. 一開始就讓人覺得會很好吃的樣子. 我試著吃每一種, 發現每一種都是我可以以及所喜歡的味道. 雖然知道這好吃多半是因為奶與油酥加多一點所致, 但是偶而放縱一下自己也無不可, 雖說我一直都在控制體重之中, ㄎㄎ. 我的家人也一樣喜歡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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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明賢兄送給我這麼棒的禮物. 而Lora決定把盒子留下來. 以後我也考慮買來送人.

2009年12月9日 星期三

尤利西斯咖啡

進了Colin的烘豆機後, 看了別人用它烘了許多次後才決定要自己烘. 這一天清晨, Thiel兄來助陣. 我們把烘豆機架好, 一切就緒. Thiel大哥說風太大, 用一本書擋一下風口如何? 我反正沒經驗, 但是我說要擋風口非要用一本世界文學名著不可, 於是, 上個世紀最重要的所謂意識流小說的中譯本上場. 差一點忘了交代, 這本書也是Thiel大哥要我看的, 可惜我看了三十頁就放棄了.

請看烘豆機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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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 13分鐘後一爆, 再過不到兩分鐘後開始二爆. 我趕緊關火, 倒出豆子, 做好一切冷卻工作. 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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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泡來喝後, 只能說沒焦掉算好運了. 有一點點焦味, 多一點酸味, 不過苦味更多. 難怪我老是看不懂尤利西斯. 看來我的烘豆初體驗也像尤利西斯咖啡一般, 還蠻苦澀的. Thiel兄拿回家做espresso, 卻據說還不錯, 難怪他看得懂尤利西斯.

凡是有過之則有不及. 第二天, 我再接再厲, 拿掉尤利西斯魔咒後, 火太小了, 22分鐘一爆, 我等兩分鐘後就起鍋了. 顏色淡一點, 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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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味酸味都還可以. 沒有焦味苦味, 但是缺少那一種Colin所烘的那種飽滿濃郁的氣息. 看來我得找一本我看得懂的名著再來試試.

結論是, Colin的烘豆機算是好操作的. 要烘出難喝如星巴克的豆子很難, 但是要烘出上等好味, 還是看個人修行.

2009年11月24日 星期二

Simplicity is Beauty

簡單就是美. 有人這麼說.

有交響曲取名為簡單的, 其實一點也不簡單, 像EPSON那個多功能DVD放影兼投影機的廣告一樣. 我非常喜歡這個曲子, 布烈頓的夫子自道當然不錯聽.

BrittenSimple 

我其實是在CD的時代才知道這個曲子, 後來在聽黑膠時買了作曲家自己指揮的. 論音樂來說, 這曲子一點也不需要挖掘太多內含, 雖說這錄音有作曲家自己的意志, 畢竟年紀大了的人是會忘記許多年少的情懷的, 而我只是單純想享受那個音聲給我帶來的愉悅, 事實上布烈頓的曲子像這樣可以輕鬆欣賞的不多, 也許是因為這是年少的習作吧! 可能因為我的版本不佳, 所以並不能帶給我在CD時的那種喜愛. 現在它放在哪裡還得費一番心才找得出來吧!

我的版本其實是這個.

BrittenSimpleThomas

我說過, 我喜歡這曲子是源於CD. 多年後, 我遇到這張CD的LP版本, 為了回憶的目地, 我把他買了下來. 嗯! DMM刻片是讓人擔心的地方, 聲音會不會有點硬呢? 堂音會不會有點尖呢? 果然, 就像我對數位的CD可能不輸數位的LP的認知, 尤其是在非獨奏的演奏上, 我確實不覺得這LP有哪裡好過CD, 黃大哥來的時候有聽過他, 也覺得聲音硬了一點, 同樣是硬, 那取CD的方便吧!  所幸, LP的價格與當年的CD相差無幾. 這張LP就放在一邊, 不過因為是才買不到兩個月, 所以還在桌上, 只是被壓在許多唱片的下面一點點.

昨天裝起了我的琴臺, 聽了一些唱片, 卻見到它的一角, 於是就抽出來聽一下, 想說聽完要放到架子上了. 結果, 真的是一個Beauty. 這是一張堂音”做得”非常美妙自然的錄音, 比起Chandos那張有名的Bach改編曲不遑多讓, 音樂上可以顯現做曲家十幾歲少年的清新與單純. 連黃大哥也聽得頻頻點頭.

讓我不禁想到為何數位LP會比CD好聽, 一點都沒道理呀! 多年的聆聽生活讓我覺得實在是不能隨隨便便說哪張片好, 哪張唱片不好, 因為在不同的器材的演出下, 很多是會呈現不同的迷人的風貌的.

2009年11月23日 星期一

總爲浮雲能蔽日

李白詩〈登金陵鳳凰台〉:
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爲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這是我的朋友吳鳴兄在收到我為他製作的唱盤時所引的詩, 當時他費了一番心幫這唱盤取名為琴臺. 這唱盤歷經設計, 在請我已過去的好友群育兄製作金屬部分, 以及我的好友志淵兄製作底座部分, 群育兄過世後, 工作一度停擺, 多年後, 我的叔叔有德接手金屬加工部份, 然後產出我的現役盤, 之後再請國琳兄幫忙, 最後琴臺在吳兄處開聲, 再經一年, 這世上惟二的琴台也開始運做了. 人世變換, 聽著這盤開始唱歌, 心中感慨萬千. 相關的重要記錄可以在下面的文章中找到:

琴臺唱盤試聽筆記之一

琴臺唱盤試聽筆記之二

琴臺唱盤試聽筆記之三

當琴臺變成了蛋糕

死亡的況味

懷念群育兄和我即將完成的唱盤

曖曖內含光

黑膠唱盤的故事

超重量級琴台唱盤

恐龍級的男人

變形金剛

A Song For All Seasons

 

在經過這麼多事情過後, 當年與吳鳴兄一起規劃的琴臺的第二部開聲了. 由於我放置唱盤的台面不夠大, 所以只好犧牲以對稱的方式拉動唱盤. 馬達改採國產品的直流馬達, 很有力, 要不然拉不動這重達近30KG的重轉盤. 此馬達高速轉動實雜音大了一點, 還好我的Pulley車得夠大, 所以轉速變慢而且雜音變小許多, 即使在沒音樂的時候馬達聲音也不大聽得到. 但是由於太重了, 所以轉速必須要馬達啟動後約1~2分鐘才會穩定下來, 所以調轉速上需要比較久的時間以及多一點耐心, 我還在構思以後是不是要改用惰輪的方式來驅動. 唱臂用的是我一向推薦的Colin的長臂, Colin在軸心與外觀上做了一些修正, 好看一點, 重錘改用白鐵, 我將它一樣裝在單老師作的紫檀木分離唱臂座上, 運作起來非常順暢. 可惜抗滑裝置還是沒完成, 唱頭是colin幫我修好後的VDH DDT2. 聲音已經讓我非常滿意了. 不過要是再有抗滑就更好了. 因為近日我的腰閃到, 所以就麻煩Colin幫我裝起來並做好一切校正的工作, 我只在最後些微調整一下針壓而已.

唱放還是我的主力機, 朱師傅的超值唱放. 因為找不到多餘的訊號線, 所以只好暫時用一般的紅黑線, 有一點委屈它了, 也因此聲音少了一點點VDH慣有的豔麗, 不過已經是非常不錯聽了, 改天再幫他換一條好一點的線看看.

當初車這重盤時把直徑車得大一點, 這當然是有好處的, 沒想到造成在運轉時拿起唱片時的不方便, 我一向不喜歡軟質的唱片墊, 而喜歡將唱片直接放在銅製轉盤上, 可是現在不得不要裝上一片唱片墊了, 我再看看有沒有厚一點的碳纖維製的, 不過要是太貴就要再想一下辦法了. 總之就慢慢來吧! 反正也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

這是今天是聽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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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琴臺二號運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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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琴臺二號與我的另一個由製作琴臺過程中所衍生的唱盤放在一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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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為多年的唱盤製作故事寫下一個里程碑, 接下來會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而誰又會知道還要經過多久呢?

它的起點是吳鳴兄與我閒聊時的一個簡單的提議, 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我相信也多半豐富過程中所有出現過的朋友的人生吧!過程中要感謝的人很多, 照慣例, 就讓我感謝上天吧!

A Song For All Seasons

2005年12月, 台南的冬日一樣燦爛, 但是我今天卻必須為好友送行.




緣起是我的唱臂座計劃, 一段時間後, 群育開始為我車製我的唱盤的原型, 在一陣子的嚐試錯誤後, 我們決定做一個決定版. 就在一些配件一一完成之際, 他開始感到骨盆處隱隱作痛, 初以為是運動傷害, 但看著群育由90公斤的魁梧身材一下子掉了20多公斤, 我開始覺得不對了, 於是我打電話給我的好友李維揚醫師, 維揚覺得應該是肺癌轉移, 要我趕快送群育住院, 我逼著群育到成大醫院做全身檢查, 這是10月初的事. 接著在做了一些治療後, 群育決定回家與大嫂家人相聚, 群育知道我很忙, 要大嫂告訴我12月份忙完國科會計劃再去看他, 現在想起來, 大嫂與群育真是堅強, 一樣以笑聲與我在電話中交談, 還說等一陣子後精神好一點要回來把我的唱盤完成. 沒想到我在12/14那天接到大嫂的電話, 說群育已經安詳地走了, 身後留下一雙尚在就學的兒女, 年才45.

群育在今年暑假未發現病狀時, 已經必須持手杖而行, 但他還是唸唸不忘要幫成大的一些研究生做好他們的畢業論文所需的機具, 在機械系裡, 過去沒有群育的話, 許多研究生是畢不了業的. 我也因為他的身體不適, 不忍在他已然忙碌的工作再添負擔, 這個唱盤自暑假起就一直躺在機械工廠裡, 他一直跟我抱歉的是他車的精度不夠, 一直說要重車, 但一直沒機會, 現在才知道病痛讓他無法做到平常的水準, 一直到他人躺在醫院病床上時, 還說出院後要第一個幫我完成我的唱盤. 目前所有的組件還不夠兩個唱盤使用, 但是我會找人把缺的部份完成, 然後終我一生用下去. 連同最早做的那個實驗盤.


群育是我一生遇到最好的朋友,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是那麼短, 雖然他老是說他只是學校的一名職工, 但是做為一個老師, 我知道他是比學校內多數的教授還更夠格被學生稱呼為老師的人.


我一直想, 甚麼樣的音樂適合送給他聽, 現在的我雖然一邊流淚一邊在打這篇文字, 但是群育樂觀的性情, 一定不願意我選一首很悲傷的曲子給他. 我想就這一首吧!


Renaissance's A Song For All Seasons

Renaissance's A Song For All Seasons.jpg

From the start through all time,
Here upon the wind,
Disordered reigned hand in hand with Spring,
Earth and the fire,
Air and the water,
Moulded the sea and the landscape,
Moving---
Flowing with no seeming purpose,
Endless changing,
Survival,
Spring into Summer, time for reflection,
Time to grow,
World full of meaning,
Place re-arranging,
Face everchanging,
For all of our lives,
These are our roots and into our way,
We grow, we reap, and sow,
We reap and sow the seasons of our day,
Within the heart of all things from that day,
The Autumn scene brings the winters way,
Colours are shading,
Missing and Fading,
Turning towards,
Changing, living,
Each time the past and the future,
Holding together,
Tomorrow,
Winter to Springtime, a season for planning,
Time to learn,
World full of stillness,
World everwaiting,
Anticipating,
For all of our lives,
These are our roots, and it's our way,
We grow, we reap, and sow,
We reap and sow the seasons of our day,
We fall, while aiming so high,
We crawl, flying,
Man has North, South, East and West,
Man has trying,
A song for all seasons through
Man has,
North, South, East and West,
Man has music,
Man has,
North, South, East and West,
Man makes music,
A song for all seasons through.
Song for all seasons,
A song for all our time,
We will have a song for all seasons through.

謹以此獻給群育.
p.s.: 下次有樂友來找我, 我一定會介紹群育為我車的唱盤, 雖然群育沒能完全完成到成品的地步, 但這會是我最珍惜的音響器材, 也將陪伴我走完我自己的這一生, 然後期待在另外的時空裡, 我們會再次相遇, 然後相知.

2009年11月22日 星期日

草莓與咖哩雞

有什麼事情會讓我同時想到草莓與咖哩雞這兩樣看似不相關的食物呢? 賣個關子, 讓我先回憶一段有甘有苦的往事吧! 猜到答案的請保密,不要講出來, 猜不到的也請不要像Harry一樣總是先翻到後面去看結局, 那多沒趣呀!



小時候, 我的母親會煮咖哩雞給我吃, 那湯汁淋在白飯上, 冒著騰騰的熱氣, 一直是我童年的回憶裡最懷念的景象之一. 我的母親在製作咖哩雞時所用的咖哩粉是會常變換的. 有時是市場賣的現成咖哩粉, 就在一般雜貨店裡幾小包幾小包地出售, 偶而母親會到中藥行配一下她要的口味, 後來也有從日本進口的咖哩塊, 口味有甜一點的, 帶一點辣的, 或比較辣的. 日本進口的咖哩塊以我現在的品味是覺得他們都有共同的一點膩, 當然那時還見不到道地的印度或東南亞的咖哩, 所以我當時沒吃過.

至於雞肉, 母親當然選用最棒的土雞肉, 雞腿與雞翅會剁成小塊後再加進去, 當然其他的雞肉也是. 吃咖哩飯時, 我習慣把飯與咖哩湯汁分開, 要吃時, 用湯匙舀一口飯, 放進湯汁裡一下下再舀出來吃, 料的部分就單獨吃. 我不喜歡像父親一樣把一切和在一起的那種條理不清的方式.

自小到大, 我是不必動刀與鍋勺的, 就是所謂的手不動三寶, 連煎蛋都要母親弄. 我是這樣地被寵溺大的. 直到出國後.

我帶在身上的錢並不多, 那是家人借貸來的. 在紐約, 假如是外食, 一般是非常貴的. 當時, 學校的可樂一瓶要價0.75USD, 一個麥當勞漢堡要價3.5USD. 雖說我以前在台灣是照吃不誤, 但後來家中的經濟狀況下滑, 3.5USD的漢堡我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

所以自己準備吃的是最省錢的做法. 在紐約, 超級市場的東西當然貴過外州, 不過一般說來不會比台灣貴上太多. 打折時, 買一箱 Coke, 平均一罐不到0.2USD, 至於雞腿, 一大盒, 12~18支可能只要2.99USD. 一加侖牛奶也就是1.99~2.49USD. 到美國, 在吃了幾個星期的吐司夾火腿與起士後, 我終於忍不住了. 我回想到母親煮咖哩雞的過程, 覺得並不難, 周末, 我跟房東借了一個大鍋子, 決定自己來煮煮看. 我上超級市場買了一盒微辣的佛蒙特咖哩塊, 一盒18支的雞腿, 一些蔬菜, 再加上蘋果. 為了得到較好的結果, 我買了一包貴一點點的黃標國寶米. 最後在離開前發現草莓在大打折, 一大盒才3.99USD, 比台灣便宜上好幾倍, 所以順便帶上一盒, 準備回到住處大顯身手.

我首先煮了一大鍋水, 把雞腿燙了一下, 然後倒了一大堆油到炒菜鍋裡, 把清洗後瀝乾的雞腿放進去後將表面煎成淺咖啡色, 然後在大鍋子裡把水煮開, 放進切好的蔬菜與蘋果, 等個三分鐘後接著把雞腿放進去, 再按照佛蒙特的指示, 把一半的咖哩塊另外放進水裡稀釋均勻, 然後再倒進鍋子裡一起攪拌. 我把火關小, 讓湯汁微微冒著氣泡, 同時也輕輕地攪拌以免鍋底焦掉, 所有該注意的我都小心的做到了.

最後我倒進一點點鮮奶, 然後心血來潮地放進十幾顆洗好去蒂切半的新鮮草莓.

香噴噴的咖哩雞好了, 這咖哩雞塊所煮出來的咖哩雞呈現迷人的金黃色. 而在此之前, 我已經預先煮好了而且放著保溫約15分鐘的國寶米飯了, 我的內外鍋水量放得很剛好, 這是大同電鍋煮出來的有一點黏又不會太黏的白米飯, 也很像是在家裡看到的母親煮出來的白米飯.  我照著在台灣時吃咖哩飯的習慣, 把飯與湯汁分開來吃的方式, 一個碗裝咖理雞, 一個碗裝著白飯. 我在桌子的對面也擺了同樣的東西, 包括餐具, 飯以及最重要的咖裡雞. 然後一個人, 在飯廳享受著這不輸母親煮的咖哩雞, 而且因為草莓的特殊酸味, 這咖裡透著一付清新, 我一邊自豪, 一邊感傷, 一邊眼淚就不自禁地撲簌地掉了下來. 吃完我自己這份, 伸手把對面的那份也拿過來吃個精光.

洗完碗,  我一邊念書一邊等這咖哩雞涼了後, 就直接把它放進冰箱裡屬於我的那一格.

這一鍋咖哩花了我不到10USD, 我的如意算盤是一天吃一點, 大概可以吃上個十天, 這樣我一天的餐費就不到1USD, 即使加上早餐的吐司火腿與牛奶, 也才超過1USD一點點而已. 這樣我就可以把一個月在吃的方面的花費控制在約40USD. 加上房租160USD以及車錢, 一個月的基本花費不到250USD, 假如不打電話的話. 而事實上, 我也沒什麼電話要打, 通常也就是母親與家姊從台灣打電話給我的機會居多.

不過, 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就不在天真以及過去不懂生活的我的控制之下了, 這一鍋美味的咖哩雞像是人老珠黃的糟糠妻,只是它變老的速度快了一點, 心上的朱砂痣沒幾天就成了牆上的蚊子血, 等到第參次我拿出它來加熱時, 所有的雞腿肉像是秋日的花瓣一片片地離開花梗掉落一樣, 一下子就從骨頭上分離了開來, 平均地散在整鍋咖哩裡面, 等到再下一次時, 雞腿肉從肉塊變成肉絲, 再下一次時, 肉絲就幾乎被分解成肉屑了, 還好那時奈米技術還不發達, 否則這些肉屑恐怕要被分解成奈米肉粉了.

至於顏色, 那更是糟透了, 金黃色變成土黃色, 土黃色變成咖啡色, 再下去我就不忍說了. 夏日裡閃著金光的玫瑰, 在入秋時化為塵土, 在這裡你不得不承認造物主很喜歡隨時隨地拿這碼子事來跟我們開玩笑, 連煮飯吃飯這檔子事也不例外.

倒掉嘛!我想. 照我以前的公子哥的習性是肯定會這麼做的. 不過我沒有, 因為想到那是花了我10USD以及一個小時的辛勞煮出來的. 我決定照原定計劃, 在接下來的七天裡, 一天天讓鍋子裡的東西減少. 每天, 我面對新鮮與香噴噴的米飯, 加上糞土色的咖哩雞肉屑湯汁, 把視覺與口感徹底從我的感官裏暫時剔除, 我一口口的吞嚥過程裡, 還是可以確實無誤地感受到它的香味, 甜味, 辣味以及可口的酸味. 最值得慶幸的是那草莓真是又大又好吃, 那是餐後我所能得到的惟一的獎賞.

當最後一天到來, 我清空了那一鍋咖裡雞時, 我的房東, 年邁眼睛不太看得見的房東的母親, 來自大陸與香港的兩位室友, 用無比欽佩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他們到後來用肉眼都分不清楚那是什麼料理了, 假如它還可以被稱為料理的話, 而一個來自號稱富裕的台灣的學生竟然可以把它吃完. 不簡單, 不容易, 苦了你了, 他們說.

那一天, 我並沒有如同第一天吃咖哩雞時掉下眼淚來, 我的心裡反而覺得平靜又平常無比, 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 我告訴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比這還苦還難的事還多得很呢! 事實也證明, 我在紐約的前兩年裡, 要遇到的難過的事還真的不少呢!

當然, 接下來的七年裡, 我沒有再吃過一次咖哩雞, 一直到回了台灣後在某一次與朋友的聚餐裡才再次開啟我吃咖哩雞之門, 不過隨著我發願不吃肉之後, 我就又沒機會吃咖哩雞了, 當然, 不帶肉的咖哩料理我現在還是常吃的. 過去的那一段經驗並沒能把我對咖哩的喜愛消滅, 一部分原因是咖哩真的本身就是一樣可口的料理, 但是更多的理由是我從咖哩料理裡可以感受到母親對我們的愛, 那是我這一生最最幸福的事了.

另外是要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也就是隨著這次的經驗, 我那時決定要好好學一下自己煮東西吃, 當然了, 我也體會到自己當時有多笨, 那時, 我應該把一鍋咖哩雞分裝成小包, 每次要吃時拿出一包來解凍加熱就成了. 也因為我有心學好煮菜, 那一段紐約求學的時間裡, 我的煮菜技術在同學裡大概就只輸給一兩位女同學而已. 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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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什麼有趣的事情會讓我回想到這段往事呢? 當然是有關咖哩雞與草莓的事情囉! 喔! 假如你年未過18, 那麼請自動跳過下面的文字, 免得人家說我為老不尊. 故事到這裡應該是夠精采到可以當作完美的結局的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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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你確定你是超過18歲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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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我最一剛開始的房東與室友分別來自香港與上海, 這兩個地方的人習慣將脖子上的情人的吻痕戲稱為草莓或咖哩雞, 至於哪一個是香港的慣用語, 哪一個又是上海的慣用辭我是記不得了.

有一天, 我的一個學生來跟我討論論文. 喔! 他當然是超過18歲了, 事實上他已經是個研究生, 所以應該有23歲了. 我們討論完論文後, 照例我會關心一下學生的生活狀況, 就在這時, 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好幾個吻痕,  我不自禁地想起這段咖哩雞與草莓的往事, 一下子, 所有跟這鍋咖哩雞有關的酸甜苦辣滋味都湧了上來,  我的視線也指向遙遠的, 十多年前的學生生活. 時間也就似停止了的一般, 停在我25歲那年, 初到紐約, 住在A train的Grand Ave.的那一段日子, 當然還有那一鍋糞土色的, 我的料理初體驗.

一時之間, 我忘了要把我的視線的延伸線移開到學生的脖子以外的地方, 而且我的臉上大概是泛著異樣的光芒吧! 這表情我猜大概是忽而苦笑, 忽而憂鬱, 忽而哀傷, 忽而釋懷吧! 因此我的學生大概以為我是在注視著他的咖哩雞草莓, 開口打斷我的思緒, 像是非常不好意思而扭捏地向我解釋說那是他的女朋友為了作弄他所故意吸吻的. 我回過神來, 停了一下才聽懂他的話, 我笑著說, 沒關係啦, 年輕人嘛! 好玩就好, 不過要小心, 不要弄出麻煩事情來, 也一定要好好對人家負責喔!

我語帶玩笑地說著. 學生一下子脹紅了臉連聲說是後趕緊告退.其實我另一個的意思是:

年輕人嘛! 煮菜好玩, 但是不要把菜弄得奇奇怪怪就好, 而即使菜不好吃, 終究是自己煮的, 還是要負責任的吃完它喔!

對了, 今天忘了介紹唱片了. 就這張吧!

BreezePerlman

帕爾曼跟一堆朋友弄的Jazz. 很發燒, 好聽又輕鬆, 至於它跟草莓咖哩雞的關係我是找不出來的啦!

2009年11月19日 星期四

Root Canal

Root Canal者, 根管治療也. 這一日我的牙齒崩壞, 這當然算不上是世界末日, 我想, 不過就是一顆牙齒罷了, 當牙醫說要根管治療, 我也不太當一回事, 雖然我從小到大還未見識過根管治療為何. 朋友說,  根管治療就是在牙齒中間開一條管道, 把神經去掉, 台灣話就是抽神經是也. 每次去個三十分鐘, 分個幾次就搞定, 他說得輕描淡寫, 神經也抽得雲淡風輕.

那一天, 我用漫步(Promenade)的方式輕鬆地到了醫院, 掛了號. 樣一般人遇到了醫生一樣, 坐上了醫療椅, 我馬上覺得自己似乎矮了一截, 變成了侏儒(Gnomus)一般, 可惜同是侏儒, 我沒有哈比人的勇氣. 我盡量想像著朋友先前的描述,  把我過去治牙齒的不快經驗盡量拋開.

MussorgskyGate



醫生說, 你漱個口吧! 先熟悉一下怎麼讓水流到水杯來以及坐在椅子上的高度與姿勢. 醫生接著以相似於漫步的方式整理他的器械, 然後跟我說, 我現在要幫你打一下麻藥, 會有一點痛, 不過一下子就好了. 當麻藥打下去之後, 周圍的氣氛丕變, 我似乎來到一座令人心情沉鬱的古堡(Castello), 我在國外旅行時見過許多美麗的古堡, 在童話裡也會遇到迷人的城堡, 美一個城堡都會伴隨著一段動人的故事, 可是卻沒有一座像是這樣的, 讓我的心情慢慢的下沉再下沉. 相反的, 醫生卻如同進了他喜愛的花園(Tuileries), 地上布滿了他喜歡的玩具, 更棒的是這裡有一隻玩具侏儒, 張著嘴巴不能說話, 也不能動彈, 可以任他擺布. 當牙鑽啟動時, 我的牙齒與牙鑽之間開始了劇烈的爭吵(Dispute), 可惜我的牙齒跟它的主人一樣總是在一切的吵架的過程裡吵輸但是又不是那麼甘願乖乖就範, 加上它的構造似乎跟其他人的牙齒不是那麼相同, 鑽牙的進度就如同老邁的牛拖著的牛車(Bydło)的前進速度一樣, 緩慢而痛苦, 痛苦而緩慢, 再者, 因為嘴巴裡夾著東西, 口水無法吞嚥而逕往嘴巴外流出去, 醫生發現後連忙說聲抱歉, 因為他忘了把吸唾管放進我的嘴裡了, 但是也由於吸唾管不斷吸取唾液的關係, 口水雖然不再外流, 我的嘴巴卻因為漸漸變得乾燥而感到難過.

趁著這放置吸唾館的空隙, 我有了短暫的喘息機會, 可是當根管治療的工作繼續下去時, 醫生拿出一根根尾端握柄處顏色各自不同的細針, 金屬部位成螺旋狀, 先是插了一支進去, 然後再換另一支, 接著不斷地換著針, 直到我的根管裡插了好幾支這樣的針, 每一支針在插進去的過程, 醫生總是用有節奏的方式來來去去試探著可能的方位與深度, 當幾支針都插好後, 我的牙齒的酸與抽也如同用有節奏的方式跳著舞, 這幾支針就如同幾隻未孵化或剛孵化的小雞(Chicks)在我的根管裡跳著舞, 讓人哭也哭不得.

醫生跟我的對應關係就好像巨人對著侏儒, 又好像是一個很富有的猶太人用很威嚴且不可抵抗的口氣在吩咐另一個貧窮的猶太人一般(Goldenberg and Schmuÿle). 而我, 就只能張著嘴巴聽憑指示. 而因為我的根管似乎複雜難以搞定, 時間拖得太久, 醫生必須追加麻藥, 而且許多步驟也需要重複, 不僅如此, 醫生還拿出帶有指針的儀器, 一端(接地端)放入我的嘴裡, 一端接上探針的尾端, 一面聽著儀器發出的聲音, 一面看著儀器上指針所指出的讀數, 然後拿出酒精沖洗我的根管, 同時用吸取器抽出酒精以免酒精流到我乾燥的口腔而造成疼痛, 我斜眼看著檯面, 這麼多的玩意兒就如同在一般在市集(Limoges. Le marché)裡所能看到的五花八門的物品. 而所有的工具的用途不過就在對付我那小小的, 微不足道, 讓人痛入心肺的根管.

我帶著插在我的根管的那幾支我不太清楚數目的針(或Chicks), 依照醫生的吩咐, 走向X光室, 我穿上鉛衣, 醫生關上了門, 雖說這拍照的時間短到只有三秒鐘, 我卻覺得在經過這一連串的過程之後, 我已經不過就是一個死人, 死了三千年的人, 在掩埋在地下墓穴(Catacombae)的三千年的時間裡, 我不斷地與穿越時空中的活人與死人對話(Cum mortuis in lingua mortua), 在此, 語言似乎不造成任何溝通上的障礙, 三千年後, 我被當作古蹟或古物一樣被粗魯地挖了出來, 放置在冰冷的金屬檯面上, 赤裸裸地, 一絲不掛地, 無法顧慮到羞恥心地, 不能反抗地, 任由一堆人指指點點, 捏來捏去, 考古學家用X光機來辨別我被掩埋的年代以及我可能的死因.  等到步出X光室, 魂歸來兮, 我從枯敗已久, 血肉已盡的軀殼裡脫身, 可是卻在下一刻踏入了女巫(Baba Yaga)的陷阱, 只見掃把與棍棒齊飛, 電鑽和針筒分進合擊, 失去一切氣力的我只能任由他們擺弄, 一點也無法還手, 這是身為一個侏儒, 一個窮漢, 一個死屍, 一個活死人的悲哀. 更悲哀的是, 還流不出眼淚來, 一切的悲切只能用吳型的方式往肚子裡吞吧! 可是骷髏有肚子嗎? 我想沒有.

等到一切告一段落, 醫生宣布此次的治療可以告一段落了, 最後就是把臨時假牙裝回去就可以了. 我慶幸我終於可以離開惡魔女巫之屋了, 沒想到, 在最後階段, 醫生一個不小心把清潔用的酒精一古腦地倒進了我乾枯的嘴裡, 我的嘴巴如同被倒入一大口燒熱且具侵蝕性的鹽酸一般, 又似大火將城門(Great Gate)焚了起來再用攻城用的木柱撞了開來一樣, 我的身體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醫生手上的鑽子碰到了我的下牙齦以及上嘴唇, 將這兩個地方碰出了洞來, 血液立刻流了下來, 醫生趕緊用吸取器將酒精吸出, 接著上藥止血. 此時的我, 已經耗掉全身僅餘的氣力, 癱坐在椅子上. 醫生做完緊急處理, 裝上臨時假牙, 再加上連聲的抱歉, 此刻, 我已經一點也不在乎了. 該結束的總會結束, 而結束時不該留下一絲絲情緒才是, 不是嗎?

一句沒關係, 我帶上眼鏡, 收拾好背包, 如同我來時的緩步一樣離開醫院, 不同的是, 在這段時間裡我已經從生到死, 再由死返生, 短短時間, 經歷了人生的所有一切苦難與無奈, 寧不欽幸!

好了, Mussorgsky的展覽會之畫一般是在30分鐘左右可以演奏完, 我的一次Root Canal治療是2~2.5小時, 也就是上面的經歷我要來個四到五回合才算結束, 夠慘吧! 而最慘的是一共要做5~6次這樣的治療. 所以這樣的展覽會之畫總共要看約25!30次, 過去,我在紐約的六, 七年間拜訪過的各大博物館的次數加起來都還沒這麼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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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希望這文章不會壞了下次您聽展覽會之畫的心情.

2009年10月27日 星期二

尋找義大利麵

假如你追尋Noodle這東西的歷史, 那麼中國出現麵條的時間鐵定比義大利還早上許多, 不過要是論起麵條的形式的多樣化的話, 那麼義大利的麵條種類應該多過世界上所有的國家.

喔! 不過我說的是形式, 而不是麵條的製作過程與材料而言.

義大利麵大概是以Pasta來當總稱, 意思是麵粉加水和成的製麵時用的麵糰.



照理來說, 一個老中會喜歡義大利麵多過中國麵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 假如以中國號稱五千年的煮食藝術來說的話, 基於輸人不輸陣的無聊理由. 但是我曾經聽過一句名言, 我至今還是奉為圭臬.

男人是視覺系的動物, 但是卻常常以為自己是以聽覺系的型態.存在

揆諸我喜歡義大利麵多過中國麵的主因無非是義大利麵的形狀多到令人眼花撩亂,  單就這一點, 就可以叫義大利麵第一名. 所以說我是視覺系的動物當不為過.

老實說, 一開始我並不喜歡義大利麵的, 因為吃起來單調無比, 尤其是早年的義大利麵只吃得到番茄口味的, 加上這番茄醬汁吃起來太像可果美, 而那肉醬又往往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 所以敬而遠之是我以前的態度. 不過到紐約後, 情況有一點改變. 第一次吃義大利麵是在65th St的一家半地下室的義大利麵加披薩店吃的. 那一大片平平的麵皮中間夾波菜與起士的名為拿破里的東西, 那是在離開辦公室之後以及進費雪廳聽祖賓梅塔指揮紐約愛樂演奏BrucknerNo.9之前的那段極為飢餓又加上關門前的特價時段進去吃的, 後來知道那一片片平平的麵皮叫做Lasagne, 不過見不多視不廣的我一時之間沒把它跟義大利麵連想在一起, 我的印象裡, 麵不就長得長長一條條的嗎? 殊不知其實這東西不就是麵粉加水做的嗎? 本質就是麵嘛! 管他什麼形狀呢!!

喔! 很好吃! 我一口氣吃了兩份, 因為本來5.99美金一份的, 那時段只有4美金兩份, 吃完後讓我在音樂聽裡打瞌睡, 因為實在太飽了, 飽到連隔天早餐都不必吃. 我保證絕對跟作曲家與指揮無關, 我是很喜歡所有的第九號交響曲的, 當然包含Bruckner先生的No.9在內. 喔! 對了, 那還是該餐廳當天剩的最後兩片狀況稍差的了.

我那時對義大利麵食的多樣性慢慢可以知道一點了. 不過變來變去, 我還是愛吃大滷麵, 牛肉麵,  …, 甚至陽春麵多一點. 但是其實好吃的義大利麵應該不是隨便弄弄就好吃的. 只是我懷疑, 番茄醬加肉醬會有多好吃呢? 我懷疑!

在一次的歐洲之旅之中, 我才知道食物好吃的真諦在哪裡. 那就是不必太多花招, 材料好, 新鮮, 用簡單的方式煮就行了.  跟一般的麵一樣, 義大利麵最重要的是醬汁, 過去對番茄口味很反感其實不是口味不對, 那不過是因為沒用對的新鮮的番茄再加上用心思去熬醬汁的必然結果而已. 要好吃的話,

Read my Lips:  一定要挑對的種類的麵條來配預先煮出來的上好醬汁喔!

因為不同麵條對醬汁的吸附方式與程度都不同, 難怪義大利麵要有這麼多形狀, 而義大利人也真厲害, 每一種麵條形狀都會為他取一個名字, 所以也就是說醬汁也一樣可能是千千百百種了. 不過對於愛考究的例史學者如吳鳴老兄來說就有點難過了, 所幸我只是愛吃而已, 名字我是不太管的.

LongPasta ShortPasta MicroPasta SheetPasta FreshPasta EggPasta

以上, 根據維基百科, 少說也有600種, 遜的是我竟然只吃過不到60種, 嗚嗚嗚!

In case你不知道醬汁與麵條關係有多重要以及麵條大約要煮成什麼樣, 維基也有得查. 所以只要有朋友要去歐洲, 我一定請他幫我帶幾包義大利麵條回來, 越是沒看過的越奇怪的越好, 這樣我就可以實驗醬汁, 濃度以及對於麵條的不同搭配了.  比較可惜的是新鮮的與含蛋的比較沒辦法帶回國來, 而看來終極做法就是我自己來做麵條, 喔! 這有點超出本人能力範圍. 算我沒說過. 免得以後有人跟我要新鮮麵條.

假如你還沒辦法了解醬汁與麵條配合的奧義, 那麼我建議你可以先試一下以下基本組合:

1. Spaghetti + 番茄肉醬

2. Tortiglioni + 稀一點的白醬

3. Manicotti + 濃一點的白醬

4. Rotini + 純番茄口味加一點香菜

5. Fettucelle + 濃一點的青醬

6. Lasagne 焗烤起士中間夾蔬菜.

但是千萬不要以為我上面說的就是最恰當的, 畢竟我在義大利麵上面的經驗還是非常非常地不足的, 而且煮的人, 吃的人, 當日的醬汁, 麵條煮出來的狀況, 最後是吃的時候的氣氛都會影響最後要選擇的搭配以及成果的良劣與否, 這程序跟女生出門時要選什麼樣的衣服穿與畫什麼樣的妝一樣複雜.

前面講到醬汁, 不過我預計稍後再來進一步談他, 這裡應該是先來談如何煮麵. 該怎麼煮麵我想網路上說法很多, 不過那些只不過是非常入門的基本手法, 我這裡要說的是我的偏好與基本原則, 當然這才是真正的秘要所在.

基本上我喜歡麵體起鍋時麵心要有一點硬, 然後再用餘溫與燒熱的醬汁讓這一點點麵心處於將硬還軟, 將軟還硬之間, 最好是七分軟三分硬, 而且還必須不能看到白白的心才行, 須知麵一旦離鍋後就不能再下一次鍋了, 這跟咖啡豆必須一次烘好, 不能冷卻後再進烘豆機烘一次的道理是一樣的. 一旦失敗, 那就沾可果美或醬油吃吃算了, 假如你是像我這種不會浪費糧食的人的話. 否則倒進垃圾桶讓老天爺劈你一下雷都應該是心甘情願的. 對很多人來說, 與其吃失敗的義大利麵還不如趁還沒餓昏前衝出去吃碗陽春麵比較來得愉快. 至於會不會被雷劈到那就再說吧!

所以, 鍋子需要講究, 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而大小是用鍋子跟麵條的大小的相對比例來決定的, 而不是用鍋子的直徑來看, 所以一般的專家準備個大小不一的十來個煮麵鍋是很平常的, 所以當女主人愛買鍋子時請尊重她追求完美的心意, 總之, 牢記麵條才是主體而鍋子不過是配角這一點非常重要, 過小則麵體沒有自由翻滾的空間對長條狀者尤為不利, 太大的話, 麵與麵之間失去摩擦的機會, 則不能呈現該有細緻的紋理. 大火煮開水後, 必須一次把麵放進去, 待麵體全力翻滾以及色度略減為原來的10%時將火轉小10%, 然後次第而行, 一直到麵心剩5%的白心時, 轉大火4.7秒後關火悶1.35秒後起鍋, 一旁略滾的醬汁要準備好, 一次將麵放入大火再炒12.43秒後完成.

在過程中, 一點都不能分心, 所以有電話, 老婆喊, 女兒叫, 情人ㄋ, 老闆call, …., 等等與煮麵無關的事必須視若無物, 即使之後有不幸的後果也在所不惜.

美美的妝盤後, 千萬不要亂灑調味料, 起士粉等破壞觀瞻的東東更是在絕對禁止之列. 深吸一口氣, 以體會香味與熟度, 然後快步跑到黑膠唱盤前播放預先準備好搭配此次義大利麵的黑膠片, 待回到座位時, 這時麵心剛好是七分軟三分硬. 哈哈!

至於你要是問我吃義大利麵該搭配什麼音樂. 嗯! 這是學問,  當然也跟個人偏好有關. 我試著舉幾個自己的喜愛的組合吧!

Rotelle煮成的麵應該聽Mozart的Rondo Alla Turca, 吃Farfalle煮成的麵則是要看心情與當天的狀況, 孤單一人時聽梁祝, 與情人一起吃的話就屬舒曼的Papillon最好, 吃Capellini d’angelo 煮成的麵, Mirror in Mirror那種纏綿又藕斷絲連的曖昧很棒, 吃Fusilli Bucati煮成的麵的話, Gabriel’s Oboe最能表現那水上優雅的情境, 至於吃Lanterne煮成的麵, 那就非Bach的Art of Fugue莫屬了.

至於有沒有適合聽Jazz時吃的義大利麵呢? 我唯一可以想像的是Bill Evans的Waltz for Deby, 那應該配Fiori最棒了.

你要是問我用CD或iTune來放音樂可不可以. 好啦! 將就一下也可以, 但是若是將黑膠的雜音當成佐味用的胡椒粒, 味道就更上一層樓了.

喔!這一切的麻煩, 不要問我為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 但是對我而言, 要吃最上等的義大利麵, 該準備的一樣也不能少.

2009年10月22日 星期四

脫離軌道

這次的墾丁之旅讓我脫離了日常軌道.

在不是經常的練習下, 一次騎150KM所會造成的身體負擔無法在一兩個星期內消散, 於是在回來不到一星期的狀況下, 抱著Diane時, 因為她的一時受到驚嚇, 我為了不讓她跌到地上, 勉力將她的身體撈了起來, 於是嚴重閃到.

躺了兩天, 看了醫生, 再加上牙齒斷到, 身體不適到聲音也啞了.

脫離常軌真是危險. 我想我該把騎車與游泳當成常課. 定期檢查身體. 我承諾要活到Joanne大學畢業呢!

 

失去二齒

這裡要講的不是布袋戲裡的二齒死掉了, 基本上布袋戲裡的二齒是不會死的. 這裡我想起的是我小時候如何失去我的兩支牙齒的故事.

那一天, 我的母親說是要去看牙齒, 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基本上對於一個在上幼稚園, 非常幼稚天真, 不知道牙齒出問題是什麼樣的一個狀況的孩子來說, 看牙醫一點也不是問題. 尤其是我一天到晚都要黏著我媽媽, 他到哪裡我也要到哪裡, 即使是去上廁所我也要跟. 所以他問我是白問的, 我一定是要去的. 那時應該是刀山火海我都會跟著去.



我興味盎然地看著母親坐在檯上, 嘴巴張得大大的, 被牙醫用一堆奇特的工具整治, 我除了欣賞這一幕之外, 就是在診所裡爬上爬下地胡鬧. 等母親結束看診, 醫生忽然對我母親說, 可以幫我看一看牙齒. 那時的牙醫是不是這麼重視小孩子的牙齒健康我不是太清楚, 不過我對那牙醫檯子這麼多機絲倒是很有興趣. 正當我玩得正高興, 沒注意牙醫跟我母親正在竊竊私語什麼時, 我的牙齒的命運就被決定了.

接著, 我被綁在椅子上, 而且是五花大綁, 因為他們都知道我可能不是太容易對付的那種類型的孩子, 因為在診所裡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 我已經扯壞三本書, 弄壞兩台玩具車, 以及打壞一枝花瓶. 所以我到現在還認為這是那個牙醫為了報復兼賺錢所想出來的陰謀.

拔牙過程中, 我踢斷了一條管子, 踢傷了牙醫的一條腿, 打翻一堆瓶瓶罐罐, 最後在母親的手上留下長長的一道疤痕, 等到我終於有辦法掙脫其中的一條繩子, 說時遲那時快, 我的兩顆門牙已經離我而去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牙醫假裝親切地對我說, 我原先的牙齒長不好, 拔掉長新的我會變得比較”菸斗”. 你覺得我會信這一套嗎? 當然不會, 因為事實證明, 我不僅到現在還沒抽過菸斗, 也從來沒”菸斗”(英俊)過, 我的牙齒當然也沒怎麼真的好過.

這一切雖說可能是牙醫的陰謀, 弄不好我母親也可能是共犯之一, 而那天說要順便帶我去玩這一件事根本就是預好的了. 嗚嗚嗚! 事後, 母親帶我去大新百貨公司玩, 小孩子嘛! 一會兒就破涕為笑了.

等到我長大開始聽搖滾樂時, 我還是覺得當年踢斷了一條管子, 踢傷了牙醫的一條腿, 打翻一堆瓶罐, 最後在母親的手上留下長長的疤痕的這整個事件根本就跟搖滾樂團摔吉他, 摔鼓的這碼子事所展現的在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

而其過程就像是Kiss樂團的煙火秀,  以及煙火秀過後理所當然的一片狼藉.

我強烈懷疑這些樂手小時候都曾經被騙去拔過牙, 尤其是老愛摔吉他的那位。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樣的演出呢.

對了! 還有一件事, 就是我回想起來後, 覺得那牙醫的臉真像是魔戒裡的咕魯, 尤其是我長大後弄清楚那位根本不是正牌牙醫時. 當年, 正牌牙醫不多的. 多半是所謂”牙齒技術士”,…, 等等之類的做假牙齒以及模具的人出來兼差的.

到現在我還留著這印像: 那牙醫, 喔! 技術士, 拿起我的牙齒給我看的時候, 對我得意的說,“Mine!  My Precious!”

好吧! 讓我正經一點的說明本篇主題, 那就是20年前在美國做的一顆牙齒的牙套事實上出現了破洞, 我沒發現, 我的牙醫也沒發現, 於是它就被蛀了進去, 時日一久, 裡面的牙齒就漸漸變小, 支撐力就變弱, 偏偏這一陣子, 我為了幫辛苦工作的右邊牙齒們爭取一點休假時間與福利, 於是決定改讓左邊牙齒來分擔多一點的工作, 想當然耳, 這顆牙齒就斷了, 而且斷得非常壯烈. 雖然我自我解嘲地說一顆假牙用了20年也該夠本了, 可是斷了就是斷了, 痛就是痛. 加上這一陣子閃到腰以及諸事的不順, 實在很難讓人輕鬆以對. 奉勸各位, 好好照顧牙齒, 尤其是假牙部分也要請醫師多注意才是.

希望我要去看的牙醫可以和善一點, 還有就是千萬不要對著我的牙齒笑著說,

“It’s Mine!  My Precious!”

好冷呀!

2009年10月14日 星期三

書被催成墨末濃

Schubert D.604, 行板, 沒有標題.

一個不怎麼知名的音樂家在一家不怎麼知名的法國的唱片公司,”Societe Francaise de Productions Phonographiques Paris, 所出版的唱片. 再配上不怎麼樣的封面設計, 我在想我當初怎麼會決定買這張唱片的呢? 也許是衝著裡面都是一般音樂家不會錄的Schubert的斷簡殘篇吧!

Schubert604Petit

Youtube裡的彈得遠不如唱片裡的好.

唱片裡的D.29與D.612都非常好聽.

因為是慢板與行板, 因為有太多話想說卻不該說, 或來不及說, 就無題吧!

全集的故事-3: Miracle on W. 72nd Street (2)

"對了, 等一下請你去Grace, 幫我把昨天整理好的唱片請工讀生寄出去"

Gabriel 到街角幫Benjamin買了食物, 然後拿了鑰匙到Grace. 等處理完事情, 回到Benjamin住處, 按了電鈴, 久久沒人來應門, 於是他只好自作主張開了門進去. 見到Benjamin, 發現他已經燒到昏睡在床了. 這時除了叫救護車, 好像沒其他辦法了.



Gabriel對救護車的笛聲其實並不陌生, 因為這聲音一天到晚在聽, NYC的救護車尤其囂張, 聲音特大, 不過救人第一嘛! 但是他懂事以來還是第一次坐在救護車上面, 嗚嗚嗚嗚地, 所有的車子避了開, 這一點NY的人還算有sense, 不像在台灣, 明明救護車已經急得不得了了, 還是有人慢條斯理地不讓路. 他對一切在老美的醫院裡該做什麼事都不懂, 不過事到臨頭, 反正叫他簽名的地方他就簽, 他心裡想, 萬一這老先生死掉了, 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善後, 要是他沒保險, 那這下子事情就大條了, 他連他有沒有家人都不知道呢! 也不知到通知誰. 果不其然, 肺炎, 不過還好是輕微的, , 他留下聯絡方式, 回住處處理一下事情再回去看他時, 還好老人家醒了.

老人家看起來還可以, 隔天假如沒問題就不必關在氧氣帳裡. 他請Gabriel到他家去拿幾本書. Gabriel 拿著鑰匙到了Benjamin的住處.  之前當然都是在一陣忙亂之中, 這是Gabriel第一次有機會打量一下這房子. 跟Gabriel的住處比起來, 這房子大多了, 客廳很大, 看來是原有的客廳再加上兩間小房間的大小. 屋頂一樣很高, 這是曼哈頓老建築的特色, 不像現在的公寓的低屋頂. 地板是深色的橡木地板, 看來是有一點年份了, 客廳裡有一張咖啡桌以及一張寫字桌, 都是很有質感的老家具, 尤其是那張寫字桌, 是由幾個圓弧所構成的, 每一邊的抽屜都是圓弧狀的, 整體包在一個大圓弧裡, 桌子的每一片木板都是用榫接的, 沒有一根釘子, 材料包含白楊木, 樺木, 即使是在台灣請師父手工打造也是很貴的東西, 何況在國外. 裡面散置著幾張椅子, 都是與桌子同等集的東西, 其中有一張看得出來是Benjamin平常聽音樂與看書實用的椅子, 是一張單人沙發, 而且附一個腳墊的.  我不知道Benjamin是否經常有訪客, 像一般的老美, 房間整理得很整潔與乾淨, 連廚房都是.

正面對著看書的椅子是一套Gabriel所說不出名字的音響. 喇叭是一個大大的圓型的木頭號角配上一個小一點的木頭號角, 小木頭號角旁是一顆小號角超高音. 底下是一個很大的音箱, 中有兩顆很大的低音單元. 這種陣仗Gabriel還是第一次看到過. Gabriel好奇地走到喇叭後面去看了一下, 發現大號角後面的雎動器貼著JBL的標籤. 除此之外, 沒看到任何公司的標誌. 擴大機有很多台, 一一接到不同的喇叭單元上面, 讓人看得有點眼花撩亂. 座椅的左手邊是一堆器材, 多半是Gabriel叫不出名字的, 不過唱盤還是Thorens的Reference, 前級是Mark Levinson ML6, 看得出來這是唯二的廠機, 其他的多半是DIY的吧! 所有的器材都保養得很好, 而喇叭後面是唯一屋子裡看起來比較髒的地方, 不過也就是灰塵比較厚而已.

一周後, Benjamin出院了, 經歷了這一次的生病事件, Gabriel與Benjamin走得更近了.  以年紀來說, Benjamin當Gabriel的祖父都夠了, 不過以Gabriel見過的一般人, 即使年紀差大一點, 或知識學問差多一點, 就會倚老賣老. Benjamin沒有這個問題, 他還是當Gabriel是一個平輩的朋友, 當Gabriel到Brace時, Benjamin跟以前不同的只事會主動把頭抬起來打一下招呼, 假如如往常一樣Gabriel只是來看書聽音樂的話, 那麼Benjamin還是把自己埋進書裡或者處理店裡該處理的事情. Gabriel喜歡這樣子, 因為他不覺得幫人家一兩件事情就會讓人的互動有瞬間的大改變, 在經歷過幾次人生的忽然轉變後, Gabriel相信生活還是照著該有的步調與該有的發展走下去會比較好.

不過事實上還是會有一點不同, 這不同與其說是因為Gabriel在Benjamin病中所幫的忙所造成的, 毋寧說是Gabriel因為長時期在學校所學的東西多了起來, 在紐約待久了而漸漸了解這個城市的文化與步調, 當然還有在Grace出入久了, 對於音樂, 錄音與唱片的見識不一樣了所致吧! Benjamin在Gabriel問問題時, 會花多一點的時間解說, 甚至翻出一些資料來佐證他的說法, 或者對於同一個曲目不同演奏以及同一個錄音的不同出版, 他都會翻幾張幾張唱片來給Gabriel的比較. Gabriel漸漸接觸到更深入的知識, 同時對Benjamin的敬佩, 也是與日俱增的.

日子假如就這樣平淡的過去也好.

春天到來前的紐約, 總是會在三月下最後一場雪, 那一場令人期待的雪, 雪量不多, 但是象徵的意義濃厚, 畢竟冷了好長的幾個月了, 加上前一年的十月底前就下了當年的第一場雪了, 這可以說是破記錄的早, 所以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長.

冷冷的街頭, 除了家裡, 紐約最溫暖的地方算是地鐵站裡面, 當然要是沒錢開夠大的暖氣, 那麼窩在地鐵站裡肯定比在自家舒服, 當然了, 地鐵站最好選乾淨舒服的站還是好一些的. 曼哈頓大一點的站以及靠近古典音樂表演的區段通常就是這樣的站, 畢竟古典音樂似乎是所謂上層一點的人玩的玩意兒, 稅也繳得多一點, 所以地鐵站自然看起來乾淨許多, 警察來回巡邏的頻率也高一點. 而一些在紐約讀音樂的學生偶而也就會來地鐵站裡客串演出一下, 順便賺一點生活費, 雖然沒有工作許可的學生不不能賺錢的, 地鐵照說也不能隨便讓人擺攤子, 不過警察倒是蠻識趣的不會隨意趕人, 畢竟經過地鐵站時有音樂聽或表演可看對腳步快極的紐約客來說不能不說一種調劑.  Gabriel通常就在96th St下車, 不過現在假如沒什麼事要趕著做, 他會在72nd St.下來, 要不就到Grace去, 要不走回家也好.

一天, 在從72nd St.的地鐵站出來前, Gabriel聽到有人在車站的另一邊拉著Bach的小提琴協奏曲BWV1041, 聽得出來演奏者拉得不是太老練, 顯然又是一個出來練膽量的學生, 從琴音裡, Gabriel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小小女生拉的琴, 除了那一種一聞可知的靦腆, 還有隱藏在音樂背後透露出來的可能的年紀, Gabriel決定在步出地鐵站到Grace之前過去就近聽一下.

Gabriel走近時, 證實自己的猜測, 從背影看來是一個小女生, 紮了一條馬尾, 蠻可愛的模樣, 從音色聽來是用中提琴拉著小提琴的曲子, 中提黯淡的聲音很特別, 跟遠距離聽起來很不一樣.

Gabriel悄悄地而且用很慢的腳步繞到女孩的正面, 不希望去驚擾到這樣的一個生手, 等到Gabriel看到女孩的面容時, 他的呼吸幾乎要停了下來, 那一刻間, Gabriel的雙手冒出汗來, 背部發熱, 嘴巴乾燥到即使想發出一點聲響也做不到的地步, 而那瞬間, Gabriel確實是想叫出聲音來的, 可是他不能, 就那樣僵在原地. 那種感覺就如同刮颱風時站在海邊, 大浪捲過來讓人連躲的想法都來不及出現的, 排山倒海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似乎持續了一整個世紀, 而事實上, 第一樂章才剛結束呢! 浪過去了, Gabriel看了一下四周, 土石堆滿了身邊, 一片瘡痍, 他的身上本來以為已經癒合的傷口全都汨汨地滲出血來, 衣服因為滲出來的血液而染出一點點的, 斑斑的血紅色的印跡. 雙腿也許因為失血過多而痠軟, Gabriel的身體往一邊輕倒, 但是就在倒下來之前及時伸出手扶搭在一旁的柱子, 以免自己無法站立下去, 就這樣再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的久. 等Gabriel的視力由模模糊糊到慢慢能夠聚焦時, 他終於看出來那女孩原來不是那一個他往常熟悉到不行的人, 也許是那段刻骨銘心, 曾經讓Gabriel看到長得有一點點類似的女生都會心痛起來, 但是這樣的感覺很久沒出現過了.

Gabriel搖搖頭, 苦笑了一下, 覺得臉上有一點冷冷的水, 緩緩將手伸進去口袋, 緩緩地從錢包裡拿出一張紙鈔, 走向前去, 在彎腰將紙鈔放進琴盒的時候, 還是維持視線停留在女孩的臉上的狀態, 事實上從一開始Gabriel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 女孩看到紙鈔的面額, 有一點驚訝, 她微微頓了一下, 像Gabriel點頭表示微笑謝意, Gabriel混似未覺一般, 眼神不自覺地穿過女孩所站立的位置, 望向更遠的地方.

轉身, Gabriel必須用手把腳提起,, 往前放下 , 然後在提起另一支腳做重負的動作, 才有辦法移動, 才能夠離開.  一直到一個轉彎處, Gabriel猶豫著是否要轉回去, 他沒有, 他聽著BWV1041與中提琴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著, 消失.

進到了Grace, 店裡面放著”Die schöne Müllerin  ”裡的 "Tränenregen",

Gabriel想, 那應該是Wunderlich 唱的吧!

2009年10月13日 星期二

成也卡踏, 敗也卡踏

2009年的墾丁單車之旅就這樣結束了. 這一切好像是例行公式又好像有諸多事情可以檢討. 首先是Vincent在出發前因未長輩過去而將名額讓給Joseph.

Joseph跟我是行前練了幾次車, 最多不過就是到玉井或烏山, 但是我們都知道訓練量不夠, 以往玉井來回我可以均速25.8Km/h騎完, 但是今年卻只有23.5Km/h, 出發前的烏山雖然可以爬比過去高, 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夠的, 加上出發前連兩次摔車, 我的心是有點怕怕的.

說真的, 這卡踏給我的是不太踏實的感覺.



10/11, 5:20AM出發不久, 我刻意在第一個30KM騎快一點, 希望因為順風可以彌補一點均速, 不過在第一個休息處之前, 我發現我早餐吃得不太夠, 血糖有點低, 而且又大腿竟然有點要抽筋的跡象. 在麟洛吃了香蕉才覺得一切都好一點. 中間過程, 我仍然依照去年的步調, 不做多餘的休息, 以及每十公里就補充水分以及注意肚子饑餓的狀態適時補充食物, 基於去年在最後15KM因為血糖過低的問題, 我隨身攜帶Energy-In兩包, 所以血糖問題也沒發生, 到了終點也不會再想衝進7-11狂吃, 之後的聚餐也只是略吃一下就好了.

不過在過程中, 當覺得不可能用去年的時間就完成全程, 心裡還是有點沮喪, 所以也拖累了速度, 或者其實應該說是體力也不如前, 體重也比去年重了四公斤, 途中遇到下雨以及逆風, 最後平均速度比去年慢了2.5Km, 抵達時間慢了30幾分鐘. 但還是在預定的12點前到達.

奇怪的是身體並沒有感到過度疲累, 在等待吃飯與回家的過程中, 我的精神很好, 肌肉不會覺得很痠痛, 可是為何速度會慢這麼多呢?

在途中, 我要是被車隊包圍或超前, 在過去, 不能在趕過去的, 我就選擇故意落後, 但是能超過去的話我一定是先切到右側再加快速度, 而即使是暫時被困在車陣中, 我也是會先緊緊跟著, 然後再設法脫困.  要是遇到下坡路段, 去年我就一陣加速, 往往速度可以到45到50KM/h, 不過今年我實在不敢了, 前幾次摔車讓我有一點怕了.

還有就是, 我騎車時, 喜歡腳在踏板上換一下位置, 以紓解長時間採在同一個位置的不適, 而且因為長途騎車, 屁股實在需要休息, 一般狀況我就雙腳輪流站一下來紓解, 但是穿著卡踏, 讓我不太敢單腳站著過久, 而且只敢站右腳, 所以我的屁股也因為速度不足而需要多一點時間坐在坐墊上, 到了120KM處已經非常痛卻不敢站起來休息, 只好在7-11停久一點了. 而且一位長時間用同一個腳底板部位踩踏, 我的腳底實在是不能說太舒服. 這一點是騎短程時所不會體會的.

最後是穿著卡踏讓我在起步時慢了不少. 因為一方面怕摔, 一方面要找位置踩進卡踏, 還要注意不要跟別人撞在一起.

當然, 卡踏也不是全然沒有幫助, 至少我遇到在上坡路段時, 通常是可以一路趕過去, 也就是爬坡時是有幫助的, 除此之外, 我不知道卡踏在這樣的路線對我的幫助在哪裡.

最後當然要八卦一下.

這一次遇到一個很白目的年輕人. 很高很壯, 騎著Specialized的高級車, (比我的高級多多), 看得出來其他配件都是一級品, 這老兄明明不很高明(跟我一樣), 偏偏要跟著車隊跑, 當我被後來的車隊趕上時, 夾在中間, 他老是用高大的體型以及我對卡踏的懼怕, 硬把我擠過去, 等我願意放慢讓它超過去時, 他又落後前面到我覺得太慢的地步, 等我覺得受不了再超過他時, 他又猛加力趕過來, 我實在不勝其煩, 除非我硬切到右邊趕到車隊前面, 否則就乾脆讓整個車隊過去, 最後在約110KM處看到這傢伙抽筋坐在地上. 真爽!

然後是不期而遇我的朋友蔡宜彰建築師以及他的朋友, 騎登山車加巧克力胎, 分別在12點半與一點不到就到了, 兩個人加起來100多歲, 真是勇猛.

這次參加者似乎多了一堆董字輩與總字輩的, 也有一些刺龍刺鳳的, 還有一位老兄穿著大英國的旗子的賽馬裝, 當然女生多了不少, 而且實力真是堅強, 有一位一直跟我速度差不多的, 到了終點我才發現是一位50多歲的女士, 騎著超高級的車子, 真是利害. 當然年輕的美眉不少, 跟去年比起來, 可以看到單車活動的蓬勃.

最後是決定以後不再參加這樣子的活動, 因為我到終點時12點不到, 等全部的人到了, 洗完澡, 吃飯, 抽獎, 再回到家都超過九點了, 論文都可以多寫好幾百個字了, 於是跟Joseph商量, 明年多約幾個朋友, 我們早一點出發,  中午一起吃飯, 家人就開車到墾丁或海生館玩, 這樣家人才有參與感, 而不是看起來只有我們去Happy, 而事實上花了一堆時間在空等, 一點也沒Happy到, 還讓家人操心.

好吧! 標題雖說是抱怨卡踏, 但是其實總歸一句話, 實力不夠, 訓練不足, 須怪不得卡踏.

之後要再加強訓練才行.

明年要約彭老大以及一干能來的朋友一起騎, 順便請大家吃飯, 那家海產店不貴, 但是菜色不錯, 海陸空動植物都有, 花枝丸看來頗正點. ㄜ! 差點忘了我是吃素的.

2009年10月7日 星期三

Es träumte mir

I had a dream

that I was dear to you,

yet of awakening

there was scarcely a need,

for in the dream itself

I already sensed

it was just a dream

一個人的早晨, 自己在寫著要投到明年在巴黎舉辦的會議的論文, 卻發現在這樣的歌聲裡, 讓人不得不停下手來, 聽完他.

BrahmsSongAmeling

Ameling如絲絹般的聲音雖然讓我停下來幾分鐘, 可是接下來得到的力量, 以及想著還是把文章寫下去, 做夢著明年春天, 我漫步在巴黎的街頭的情境.

這是Brahms 作品57. I had a dream.

Sung by Lorraine

 

2009年10月6日 星期二

星期四, 突然感到寂寞

多年來, 我通常星期四不排課, 所以那是我自己用來聽音樂以及看論文的時間. 一個星期有一天早上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是一件我認為幸福的事. 那時覺得一個人的時間很容易打發.

RachmaninovPianoDuetOgdon



不知打哪個時候開始我的朋友想要來找我聽音樂, 我因為找不出時間, 所以就定出星期四早上來, 朋友來找我, 我們就聽一下音樂, 喝個茶或咖啡, 談一下音樂, 錄音, 音響, , 文學, 建築,…, 等, 當然還有一些八卦.

其實會來的多半只有陸大哥與黃大哥.

星期四上午, 我打開門, 把機器上電, 讓唱盤運轉個幾十分鐘, 隨意挑幾張唱片熱一下機器, 然後就是等待. 等待的過程, 當然有一些事情要做, 除了看書寫論文之外, 也要處理一些公事, 但是我的心還是處在等待他們的到來的狀態中, 即使最後他們一個也沒來. 若是如此, 我也就在不會無事的情況下度過, 反正我總是有做不完的事, 不過, 這等待的心讓我的心底充實著.

這學期, 忘了跟系上的助理說了星期四照例不排課, 也許是多年來一向如此, 我也覺得理所當然, 但是助理忘了這件事, 所以這學期的星期四我要上課而且是九點到十二點.

我很抱歉地對我的朋友說, 星期四我要上課, 說這話很難, 因為我的朋友已經習慣這個時段, 我也已經習慣了這個時段是跟朋友一起談天說地的時間了, 我說, 我們要另外找一下時間了. 說這話時我有點抱歉, 有點難過. 我知道要找到其他時段好難.

上星期的星期四, 經過了三個小時的講課, 我的體力已經不復當年, 回到辦公室, 趺坐在椅子上, 累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隨手拿出一張唱片放了起來, 然後就虛軟地躺了下來, 我沒注意是什麼樣的唱片, 聽出來是一張雙鋼琴的唱片, 這斗室裡, 因著這樣的音樂以及這樣的彈奏, 因著平常會來的朋友沒有來過, 而瀰漫著昏暗的氣氛, 即使七支日光燈管都亮著, 強烈蒼白的光照在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是我可以想像的當時的我.

我,   突然感到寂寞, , 在每個寂寞的星期四的早晨.

親愛的朋友, 除了抱歉與難過之外, 我還能說什麼呢? 這間斗室以及它的主人, 除了星期四以及其他要上課開會的時候, 隨時都歡迎著你們.

2009年10月3日 星期六

肚子餓了嗎? 摔一跤換貝果一個

今天去爬烏山, 想說會需要多一點食物, 所以買了個貝果上路.

回程, 飆得正過癮, 結果貝果掉了, 騎在後面的Vincent停下來幫我撿, 我回過頭, 結果大尺比加上上坡, 當場定干, 左腳在倒地時脫了卡, 右腳一直到摔在地上後還掛在卡上. 後腦著地, 右手肘擦傷, 還好戴了安全帽.

一氣之下將這個貝果當場吃掉.

是哪幾個跟我說只要摔一次就沒事了, 我連續兩次騎車都摔跤. 嗚嗚嗚!

2009年10月2日 星期五

全集的故事-5: Solo/Duet/Quartet(2)

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我們這類人都是常生病的居多, 那麼Joshua會這麼鄭重一定是不得了的病.

“我猜想你一定還沒發生我現在身上所發生的症狀, 所以你一定不清楚這是什麼病”, Joshua直接切入正題, 顯然他不願意浪費太多時間. 他接著說,

“這是一種血液上的病, 我也是因為生了病才去圖書館找資料的, 這是一種類似細菌感染, 被感染的白血球會產生異常的行為, 看起來他像是白血病, 但是其實不是.”



他的表情與敘述都不像有任何擔心的樣子, 就好像是一個醫生在講一個普通病人的病一樣.同樣的, 他也試著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描述.

“一般的白血病是有可能會好的, 但是這種病除非你的體內事先有了抗體, 否則一發作後就可能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而且,  這種病只會發生在我們這種長大後, 類似吸血鬼症狀還沒消失的人身上"

他伸出手來說, “來! 你摸一下我的手.”

這是我第一次摸Joshua的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 就在我碰觸到他的手的一霎那, 我不禁打了一個極大的冷顫.

Joshua說, “有點難受吧!"

根據Joshua的查證, 要是在18歲以前這病症沒有發作, 就終身不會發作, 但是越是吸血鬼的特徵越明顯的人, 越是可能在這大限前就會發作, Joshua的特徵很明顯所以發作得早, 而因為我的特徵也算很明顯, 所以應該最慢也會在上高中之後就會發作. 一旦發作了, 通常是沒救的了, 但是假如僥倖未死, 那麼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吸血鬼, 也就是多半像是電影裡演的那樣, 不過跟電影裡亂編的不同, 他只是有吸血鬼的特徵, 但是卻沒有通常描述吸血鬼的那種邪惡, 事實上, 他的個性還是保持原來的個性, 也就是要是他原本是一個好人, 就一樣是個好”吸血鬼”, 反之亦然. 而事實上, 因為多半的這種人自小都體弱多病, 所以都很溫文儒雅, 也就是好吸血鬼在吸血鬼裡的比例要遠比好人在一般人類裡的比例高多了.

如同電影裡對吸血鬼的才能的敘述, 確實真的吸血鬼是比一般人有著不一樣的才能的. 這一點很容易了解, 因為具備吸血鬼特徵的人, 在感官上面本來就比較發達, 尤其是聽覺方面, 同時因為想得多且深刻, 他們的內心世界是比較纖細且善感的, 這也是不難理解的. 不過, 因為對於血液的需求會成為一種困擾, 甚至對他們的健康造成威脅, 因為一旦吸到不好的血液, 如帶有病菌的血液, 他們也會連帶的生病, 而惟一可以在某種些微程度代替血液的是紅酒, 紅酒可以略微紓解對新鮮血液的渴求, 但是也不能完全取代新鮮血液, 不過也因此, 多數吸血鬼會選擇多飲酒以便減少吸血的數與量, 不過悲慘的是,  過多的飲酒也造成酗酒的問題而直接影響到健康. 所以絕對沒有所謂吸血鬼可以永生不死的這回事.

這真是一個悲哀的族群. 因為他們通常不長命, 可是卻因為天生敏銳帶來的才能讓他們可以產生與眾不同或者說一流的藝術創作能力, Joshua接著說,

“Mozart與Schubert都是. 近代我所知的一位就是鋼琴家李帕第”

我安靜地聽完Joshua的說明, 沒有驚訝, 更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 因為長期以來, 一個人獨自思考著周遭與人世間的事情, 讓我變得遇到事情實異常冷靜, 即使在心裡所引起的波濤有多麼巨大, 我的表面還是一樣的冷淡. 我其實不怕死, 也不再意是否在18歲大限到來就必須要離開人間, 這對我來說一點不可怕的, 反而像是一種解脫, 解脫自病痛, 更可以解脫自孤獨, 因為長期以來, 除了Joshua這樣的朋友以外, 我幾乎找不到伙伴, 而即使我知道Joshua是我的朋友而Joshua也承認我這個朋友, 但是可以成為這麼好的朋友的兩個人, 平常卻不得有較親近的接觸, 為的只是不要引起一般人的注意, 以免因為我們的特殊而受到一般人類的傷害. 歷史上, 人類不僅傷害異類, 對於看似同類但是卻被其視為異類的迫害是更加酷厲了, 像是日本人屠殺中國人, 中國人屠殺周邊少數民族, 日耳曼人屠殺猶太人, 這種例子太多了, 即使不是種族對種族, 像電影裡的沙里耶力想方設法要害死莫扎特的這種例子太多了.

這樣的日子我實在是受夠了, 所以死著或活下來, 對我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分別. 心中的熱情早已經因為長年來的病痛折磨, 冷到像我微弱的血液一樣冰冷.

“要是我也像你一樣, 那麼也許我們可以再另一個世界繼續做好朋友, 也不必一天到晚擔心受怕.”, 我說.

Joshua深深地注視的我的眼睛, 他的眼神裡包含太多複雜的成份與情緒, 那裡面有同情, 悲憫, 同理心, 傷感, 與愛惜, 這些情緒交錯在一起, 互相提昇, 沒有變成絕望與憤恨, 反而透露出一種神聖的光, 這樣子的光芒是我從來沒有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過的, 而我相信Joshua也只有在面對我以及這一切的命運的同時, 才可能會發出如此的眼神.

"一個人在世界上不會是永遠孤單的, 你未來一定可以找到你的伙伴的", Joshua說話時深深吸了一口氣, 像是在說著他自己, 即使現在似乎已經到了他生命的盡頭了.

那是五月的第一天, 天氣如同平常一樣地好, 陽光燦爛無比地照了下來, 即使在這傍晚下課的時間裡, 它的亮度與熱度都足以讓我們感到不舒服, 對我們來說, 陽光就如同寒流對於怕冷的人來說一樣的可怕, 我的血管因為吸收了過多的熱度, 無法管制的膨脹感, 像是要爆裂開來一般, 加上Joshua這充滿熱望的言語, 我的心起起伏伏著, 連帶著我的心情也是如此.

“這不過是早一點死與晚一點死而已, 要是變成真正的吸血鬼, 那才真的是痛苦, 反正左右是個虛耗, 有差別嗎?”, 我試著平息我心中活下去的渴望, 試著用意志力壓下我血管的熱度以及我胸口的起伏.

"那麼你總應該為你的姊姊多活一段時間吧! 她是一直把你當成她唯一的同伴, 要是你走了, 很難想像她這一生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Joshua說.

我的雙腿如慣了酸醋一樣軟癱了, 我緩緩地蹲了下來, 雙手抱著頭, 陽光這時慢慢失去它的威力, 四周的燈火一一地亮了起來, 五月天的晴朗的晚上照理說不會有什麼風, 可是我卻覺得一陣寒風吹了過來, 冷卻了我的血管, 我覺得身體雖然舒服了一點, 可是我知道再冷下去我又會感冒生病了, 這真是身為一個具有吸血鬼症狀的人永不止息的痛苦, 因為不管是冷是熱, 我們的身體都會切實地感受到那變化, 從而產生肉體上的痛苦.

而自小姐姐就一直扮演著守護我的角色, 不像一般年齡相近的兄弟姊妹會不斷地爭吵, 姐姐跟我幾乎沒有吵過架, 即使我無理取鬧的時候, 姊姊也多半會讓我, 生病的時候, 陪伴我的多半也是姐姐, 喜愛文學的她也是帶領著我讀書, 讓我的生活更充實, 雖然她不是我的同類, 不過她是我最牽掛的人. 她平常也就只有我這個伴, 假如我不在了, 很難想像她會感到如何地孤單與難過. 我確實是希望可以活下來, 不過我並不希望像吸血鬼一樣地活著, 雖然生命可以因此而發光發熱, 可是那太痛苦了, 想到這裡, 我忍不住低下眼淚來.

“即使我想活下去, 可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有一種辦法也許可行吧!”, Joshua說.

“我的身體因為對抗病毒的關係, 已經讓病毒的力量大為降低, 可是還不到可以做出疫苗的地步, 況且也沒有機構會願意幫一種沒聽過的病做疫苗, 所以冒險的做法就是讓你吸我的血把病毒傳給你, 我也藉由吸你的血把少量的病毒傳地到你的血液裡.”, Joshua頓了一下, 繼續說下去.

“這是一個非常冒險的方法, 你可能會生一場大病然後自此免疫, 也可能因此而提早發病而最後變得跟我一樣, 你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你的意志力了. 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但是我還是衷心期待你可以平安地活下去, 找到你的伙伴.”

我說, “其實我應該沒有其他選擇, 不是嗎? 要不就是等發病而死掉, 要不就成為吸血鬼, 然後受盡痛苦而死去.”

Joshua沉重地點了點頭, 他帶著悲憫的眼神看著我, 同時我也為我這僅有的朋友感到悲傷.

“好吧! 我們來吧!”, 我說.

只見Joshua從袋子裡拿出一把瑞士刀, 他先在我的右手中指的指尖劃了一刀. 在黑暗中, 我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血液像是不情願似的勉強自傷口溢出, 具備吸血鬼特徵的人, 血壓多半非常低, 除非是很大的傷口, 否則體內血液到了晚上就如同冷卻到像是不加水稀釋的濃稠的番茄果汁一樣, 不太會像一般人一受傷後血液就汨汨地流出來. Joshua握起我的手, 把嘴巴靠近我手指上的傷口, 這時, 我的血液如同受到感應一樣, 馬上從濃稠狀變稀了起來, 自願地從心臟, 經過大動脈, 小動脈, 靜脈, 一直到傷口處, 也如同在地上挖了一口油井再加上幫浦一般猛力抽取, 迸出的石油噴也似地湧了出來. 而我的身體如同結凍一樣, 連動一下手的氣力也沒有, 只能發呆地看著他. Joshua只是將嘴巴在我的傷口上略微停留了三秒鐘就趕緊離開了, 好像怕把過多的病毒帶給我一樣. 他抬起頭看著我, 我隱約看到他的犬牙似乎變長變尖了起來, 我看出來他有強烈的慾念想繼續吸取下去, 但是伴隨來的強大的意志力迫使他停止這一切, 即使如此, 我還是看到他如野獸一般的眼神不間斷地注視著我正流著血的手指. 此時, 我突然感到害怕起來.

也許是我的恐懼感應到了Joshua的內心, 他有如大夢初醒一般. 在瞬時間恢復他一貫優雅的神態.

“對不起! 發病後, 我就會變得越像是吸血鬼一般, 有時還真難控制自己, 對不起嚇到你了.”

“沒關係, 我可以理解的.”

接著, 他拿起刀, 一樣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刀, 然後示意我吸取他的鮮血. 就如同他吸我的血時的狀況一樣, 我的身體帶著因為酷冷而引起的劇烈的顫抖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感, 我覺得我的牙齒似乎也要伸長一樣, 直到抵住我的下嘴唇一樣, 我伸手摸了一下我的牙齒, 卻證實這只不過是我的幻覺而已.

當時的我還小, 不明白原來夾雜著極度的肉體痛苦與極度迷惘的感官快樂是如我一般的凡人所癡迷的, 只要是人, 就永遠跳不出這一個如被鐵網團團圍住的圈子, 然後自以為真的是可以悠遊地生活在其中, 完全沒想過這一切不過是這具殘缺的身體所帶來的假像, 我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當我小時候吸吮著自己或朋友受傷流血的傷口時, 會有著如飢餓的獅子咬著獵物的咽喉那一瞬間的狀況一樣, 感覺到鮮血自獵物的傷口急湧出來, 獵物的生命也隨著傷口流出的鮮血一般的流逝時, 那種掠奪生命的快感真是難以抵擋, 可是在自己掠奪生命的同時, 不知不覺自己的生命也自己在流逝當中, 同時也在其他的生物的覬覦之中, 現在, Joshua讓我隱隱約約地了解到生而為人的這種痛苦, 尤其是對於身為吸血鬼族群的人類來說, 這樣的感覺是更深刻的.

這一堆紛亂的念頭似乎在我的腦子裡盤旋了很久, 但是其實不過就是短短的五秒鐘的時間而已, 我鬆開Joshua的手指, 感覺到他的生命與我的之間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聯繫, 也就是說, 我似乎可以跟Joshua在思想上產生了時空所無法分隔的互動. 假如Joshua終於沒能度過這一場病, 那麼, 我的身體裡也因為流著他的血液, 他的一部分也就活了下來.

"好了, 你感覺如何?", Joshu鬆了一口氣, 他的臉色比一剛開始見面時還難看很多.

假如我在沒生病的情況下都會覺得不舒服了, 更何況是已經發病的他呢!

“還好, 我覺得身體忽冷忽熱的, 不過還可以忍受就是了. 你還好吧.”

“我沒事, 休息一下就好了. 接下來, 我們就只能等著看情況會怎麼樣發展下去了, 希望我沒因此而害了你”

"千萬別這麼說, 你是給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而且是可以有尊嚴活下去的機會, 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要是有什麼萬一, 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麼好愧疚的."

“謝謝你.”Joshua說. “還有一件是要提醒你或者正確地說是請你做一件事”

"什麼事?"

“假如你發了病之後痊癒了, 要麻煩你把功課弄好一點, 明年聯考時可以考好一點”

"為什麼?"

Joshua把他自己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裡, 輕輕地吸了一下, 停了一下後, 他說,

“沒什麼, 你要是病好了, 總該為自己以後的人生打算, 考上好的學校總不會是件壞事吧!”

“沒問題, 這我可以做得到的, 不過就是考上一中嘛! 這不難!”

“喔! 不過, 請你控制一下, 大概考在第19到第22名之間就好了, 不要太高, 也不要太低!”

我心裡在想, 要控制考幾分應該不難, 但是要控制考第幾名實在不太可能吧! 這要同時考慮幾萬個考生的狀況耶! 我帶著不可思議以及疑問的眼神看著Joshua.

“沒關係, 反正你到時候就會知道怎麼做了! 該回家了, 否則我們的家人會擔心的.”

Joshua跟我揮揮手, 低著頭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似乎沒踏在地上一樣地走著, 輕飄飄的, 身體隨著風左右晃動, 這樣一個聰慧超過我十倍的人, 我的好朋友, 在為自己的生命掙扎的過程中, 還會想到我這個朋友, 為我的存活而受苦, 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呀! 這十幾年來, 我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過著日子, 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消失, 沒感覺一樣的, 沒有顧到別人的感情, Joshua是讓我有點難為情的.

我回頭轉向回家的方向, 我的腳步很蹣跚, 面對未知的未來, 也許是因為還有一絲希望, 我的心反而是沉重的.

三天後, 因為不斷反覆地劇烈發燒, 退燒, 再發燒, 我終於陷入了昏迷而住進了醫院, 住進醫院的第三天, 我短暫地醒過來, 見到了母親焦急地守在我的身邊, 也好像看到Joshua單薄的身軀站在病房門口外面看著我, 然後我在嘔出胃中的酸水時, 劇烈地咳嗽, 接著我再次發燒, 然後又再度陷入了昏迷, 等我第二次醒過來時已經是10天後的事了.

我張開眼睛時, 是半夜一點鐘, 姊姊趴在病床旁睡著了, 她的右手還拉著我的左手, 我的鼻子, 身上與右手都插了不明用途的管子, 就像我向來生病嚴重一點時, 只不過管子的數目多了一些, 不過其實還算是習慣的.

看著這個把弟弟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柔弱女子, 一向瘦小的她似乎變得更形瘦小了. 但是在我當時的感覺上, 姊姊的形像無比巨大, 又無比仁慈, 身上以及他的周圍一公尺內被一圈微細但實際上堅強柔和的光芒包圍著. 讓人感到安心. 假如這世間真的有觀世音菩薩的話, 那麼眼前這趴著睡著的姊姊一定就是了. 她肯定是生下來就是要來救助我這個弟弟的菩薩的.

我的右手已經因為太久沒動而沒有多大的知覺了, 我移動插著點滴的木頭般的右手, 一直伸到左手邊來, 輕輕地撫著姊姊烏黑晶亮的頭髮, 我的右手也隨著進入到姐姐的光芒之中.

那是當時一般學校流行要求女學生剪的赫本頭, 很適合姐姐高高的鼻子與瘦小但是亮麗的瓜子臉, 大大的以及均勻細緻的眼睛與雙眼皮, 濃密的眉毛象徵著她堅強與不會向命運屈服的個性, 這樣的女子像是大地一樣包容著, 保護著我.

我忽然心想, “可惜姊姊不太懂音樂.”

姊姊的身體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然後醒了過來, 她也看到我醒過來了, 她的眼睛一點也不像是剛睡醒一樣有著疲憊不堪的模樣, 即便是她已經在病床前照顧我這麼多天了, 雙眼還是一樣漆黑有神. 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流了下來, 如磨圓了細細的鑽石珠子, 她身上的光芒讓滴下來的珠子, 每一顆都如閃閃發光, 當細細的珠子匯集的下巴時, 形成更大更亮的珠子, 世界上大概沒任何珠寶可以比美這樣的淚珠. 我深吸了一口氣, 忍著肺部, 氣管一直到鼻孔的疼痛, 用微弱但是可以聽得出來確定的語氣說,

“別擔心, 我沒事了, 我不會就這離開你的.”

“我知道.”, 姐姐也一樣很堅定地回應我.

一直到隔年, 我都沒收到Joshua的任何消息, 我也沒有設法去連絡他, 我知道他還活著, 別問我為什麼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們住在同一個城市裡, 被橫橫豎豎的街道與房屋隔開, 也被重重的人群隔開, 但是我們都知道沒有什麼東西是真正可以隔開我們的. 我們正各自為自己的未來努力著.

然後, 聯考放榜, 我被編進了一中的第20班.

2009年9月29日 星期二

失去戒心

練習了幾天的卡踏, 覺得自己越來越熟悉這玩意兒, 今天用兩小時的時間往玉井方向的20號上來回騎了52KM, 覺得正順, 一邊在想是否再把座椅調高0.5CM.

回程在小東路與長榮路口, 停下車來, 一時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閃神, 重心往右邊偏過去, 右腳又忘了脫卡, 然後就哀嚎一聲倒在地上, 路人還不斷地瞪著我. 右腳擦傷一點點, 右手腕有一點扭到.

至於車子, 變把與座椅輕微損傷. 好傷心.

失去戒心的結果, 人還是不能太靠勢.

2009年9月23日 星期三

全集的故事-5: Solo/Duet/Quartet(1)

傳說中, 吸血鬼對於同類或者正確一點地說是對於同伴的存在的感覺是很敏銳的.

我自小身體不是太好, 對於味道重一點的食物很反感, 因為營養的關係, 經常我的父母親要強迫我吃下我不喜歡的食物, 我常會因為這樣而嘔吐, 有時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有時是故意的反抗. 我不喜歡的食物包含多數的肉類, 尤其是海鮮, 不新鮮的海鮮我還沒吞下喉嚨就會嘔出來. 還有所有的葷菜類, 其中最怕的是大蒜與蒜頭, 只要是蒜頭一靠近我三公尺內我就全身不舒服.

奇怪的是我喜歡吃血製品. 舉凡雞血糕, 鴨血糕,  豬血糕等我都愛吃, 當然要是新鮮血做成的才行, 有一次我自己被刀子割到, 血流得蠻多的, 當時我心裡想與其流掉, 不如自己吃掉算了, 一邊吸, 一邊有一種快感, 所以一點也不以被刀子割到為意, 反而覺得流出來的血又回到我的血管裡了, 有一次, 我的同學也是被刀子割到, 我一邊安慰他, 一邊為他舔傷口, 那種快感又回來了. 這真是奇怪的一種行為, 不過等我長大一點後, 知道這樣是不太好的, 也就禁止自己再這樣做, 而且連心裡有一點點這樣的想望我也會把他壓下來.

另外我喜歡在太陽下山後才開始我的活動, 或者應該說我是太陽下山後精神才來, 只要是天一亮, 我就又昏昏欲睡了. 而且要是被陽光直接照射到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就會開始刺痛, 所以我很早就喜歡帶太陽眼鏡, 這跟耍帥一點關係也沒有.

當然這些事情只有跟我非常親近的人才知道, 像我的姊姊就戲稱我是吸血鬼, 我其實是不以為意的, 電影裡的吸血鬼也不一定都是壞蛋, 好的吸血鬼有超能力, 對一個身體不好的孩子, 是很渴望能有超能力的. 因為身體不好, 小時候跟一般小朋友玩的機會不多, 不過, 一般小朋友玩的遊戲其實我也不太感興趣, 因為我都覺得那些遊戲都太幼稚了.

上了小學, 我是三天兩頭生病的, 所以一星期裡兩三天沒上學是常有的事情, 功課當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但是其實我的心裡知道, 我只是不念而已, 要是真的認真起來, 這些東西是難不倒我的. 為什麼我會知道呢? 因為我發現我通常是老師教一遍我就把內容給背了下來了, 我的記性實在好, 每當看到同學還是弄不清楚一堆東西時, 我總是會蠻可憐他們的, 不過靠理解的部份我就差一點了, 所以我的國語隨便就可以考90分, 而算術經常是30分不到. 老師經常覺得奇怪, 但是因為我的身體不好 也不敢太過於要求我, 也不會因為考不好而打我, 反正我的父母也同樣不敢太要求我, 否則, 我是有那種本事, 想生病就可以生病, 一病就可以讓自己燒到40度, 然後昏迷過去的那種孩子, 所以經常把大家嚇壞, 也常常讓我父母半夜去敲醫生的門. 也因為這樣, 我的學校生活是斷斷續續的, 不想去就生場病, 想去的話, 就多注意一下建康就好了.

我不太喜歡跟小朋友玩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我瘦弱的身體常常會因為他們不小心就被撞傷, 所以我盡可能一個人在一邊看著大家玩, 一邊想自己的事情. 慢慢地, 我注意到人群裡會有非常少數的學生有某種吸引我的特質, 他們就像我一樣會冷眼旁觀著一切, 靜靜地, 也同樣是身體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遇到劇烈的陽光時也同樣會舉手擋住直接射入眼睛的陽光, 當我在注意他們的時候, 他們也會回以一種特異的眼神, 仿佛要跟我說他們也注意到我了. 不過, 我們不會特意在公眾場合下打招呼, 我們也不會互相交談, 只是默默地知道對方的存在.

漸漸地, 我發現這樣的特質會隨著年紀的增長, 在一些這樣的人身上消失, 也就是說, 當我低年級時注意到有一些人是跟我有同樣傾向的, 到中年級時, 某些人就不再俱備這類特質, 那時, 他們對我們這種人的存在開始沒有了感覺, 而且他們似乎也忘記了曾經與我有過的眼神的交換, 也就是變成了一般的小孩, 一樣地嬉戲, 一樣地念書, 一樣地平凡. 到了高年級, 我發現整個學校就剩下我跟另外一個男生還是保持這樣子的狀態.

Joshua是一個皮膚白到可以說是蒼白的孩子, 一點點血色也沒有, 不過也不是有那種不健康的暗青色就是了. 五官細緻到不像男生, 細細長長的手腳與身體, 據他們班的同學說他也是常生病且不太來上課的那種學生, 跟我不同的是他的功課非常好, 不過我也就是數學輸他而已. 一科30分不到的數學就足以把我從全班第一名變成第30名.

Joshua當然也發現我了, 而我們也共同地知道這一整間學校的高年級生, 只剩下我們兩個是同類, 也同時是自低年級時就在觀察著這一切. 我不知道過幾年後, 上了中學, 我還可不可以找到這樣子的朋友, 所以我決定在六年級一開學就找他談談.

很快地, 我們成為好朋友, 因為我們是同類, 而且就一般同類來說, 我們的相似性更高. 除了那些吸血鬼的特徵之外, 我們共同的還有一項, 那就是聽覺特別敏銳 , 所以我們都喜歡音樂, 一切那時可以接觸到的音樂, 但是是限於不會太吵的那類, 因為敏銳的聽覺, 我們都是很怕吵的.

不過除了偶而的交談之外, 我們並不會有多餘的互動, 因為我們其實是很怕讓人知道我們是這樣子的人類, 所以避免引起他人注意這點我們是做得很好的, 包含盡量不要考第一名這件事, 我們怕被發現.

小學畢業後, 我們上了不同的國中, 各自孤獨地過著日子, 但是偶而我們會秘密地交換電話與訊息, 一度還讓我的父母以為我交了女朋友.

然後有一天,  他忽然緊急地找我, 我下課後到了他的學校門口, 他已經在那邊等我了.

“我生病了”, 這是他一見面就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2009年9月19日 星期六

雙卡

這是小傑給我的卡踏.

DSC01659



高級品呦!

我請麥田的師傅幫我裝上去, 第一二次, 我右腳穿卡鞋, 左腳穿球鞋, 騎短短的路. 昨天, Eric跟朱師傅教我不要怕, 今天, 我穿上雙卡, 騎了約70Km. 初步感覺是好像沒什麼幫助, 我還一樣是肉腳一個.

另一個感覺是我平常踏踏板的地方是比較接近腳弓, 但是師傅幫我裝在比較前面, 所以施力似乎不太順暢, 腳也就不能完全伸展.

中間只有一次在停車的時候差點摔下來, 幸好揚老師拉了我一把. 越到後來, 只有偶而要看一下腳, 左腳才可以順利卡進去, 多半是腳感覺一下, 勾一下, 順勢往前並踩一下就OK了, 不如想像中困難, 脫卡也是, 不過現在都會先一步脫卡, 以免摔倒.

看來我需要再調整一下墊片的位置, 10/11就穿它去墾丁了.

報告完畢.

2009年9月17日 星期四

Lessons of Darkness

我喜歡九月夜半與凌晨的天空, 天空中的獵戶星座筆直地指向天空中的北方, 我喜歡這種有人引導我的方向的感覺, 其實我是很喜歡Follow Orders的人, 但是我表現出來的卻總是常常違反我的喜好. 我很不喜歡引導別人, 但卻總是要做這樣的工作.

清晨是夜晚的救贖嗎? 獵戶星座是夜空的救贖嗎? 布倫希德是齊格飛的救贖嗎?

我沒看過"日出時讓悲傷終結"這部電影, 但是我聽過無數次此電影的原聲帶. 我沒有認真研究過他裡面的音樂, 會聽他只是覺得好聽以及錄音算是發燒級的, 直到最近仔細地聽了天堂鳥出的LP, 其中的"Lecons de Tenebres", 深受他的音聲的感動, 發現是這部電影裡的選曲. 才試著去了解看看這曲子到底是什麼. Google 一下的結果.

CouperinLeconsTenebres



“Lecons de Tenebres”意謂 "Lessons of Darkness”, 這是庫普韓1714年為了Holy Wednesday所寫的. 再看下去, 何謂Holy Wednesday, 何謂Holy Week. 接下來就是舊約聖經裡耶路撒冷的毀滅或基督教裡耶穌的孤寂與即將被出賣的一連串故事. 裡面的詞取材自”Lamentations”, 這是許多聖樂作曲家所喜歡用的, 包含Thomas Tallis. 我看不懂希伯來文與法文, 看的是翻成英文一樣優美動人.

Lamentations

這一堆故事讓我想起第一次聽馬太受難曲時的感動以及第一次讀到Lamentation的悲切, 那時是我孤身在美國的日子, 差一點就信了教 受了洗. 即使沒有這樣做 , 即使我後來皈依師父成為佛教徒, 這樣的故事與這樣的音樂還是深深打動我.

我一度收了不少版本的馬太受難曲, 希望可以翻譯歌詞以及做一次版本的比較, 不過這樣的念頭慢慢地淡了下來, 因為版本比較不能讓人因之而更感動, 因為音樂不是以這樣子的方式存在的.

還有, 我想起救贖這樣的觀念. 耶穌要成為世人的救贖是要貢獻出生命的, 然而世人無不有死, 早死晚死而已, 假如一個人的死如同其他生物的死沒多大的不同, 又有如花開花謝, 沒有救贖, 人類要死, 有了救贖, 也照樣要死, 橫豎是個死字, 那麼耶穌來救贖什麼呢? 難道耶穌走這一趟做的是虛功, So did 佛?

華格納的故事裡, 哥德的故事裡, 女人是男人的救贖, 死亡是愛情的救贖, ….

Lord has delivered me into the hands of those from whom I cannot rise up……

清晨的現在, Kirkby的 聲音如同天籟一般傳來, 什麼會是我的救贖? 顯然不會是耶穌, 當然更不會是女人了. 那會是死亡嗎?

在Lessons of Darkness的故事裡, 我學到了什麼呢? 在耶穌被出賣的前夕, 發生的事可以跟我說什麼? 日出時, 悲傷真的可以被終結嗎?

Let darkness be darkness. Let dawn be dawn. Orion不過就是在地球的角度看過去的排列後的結果, 他跟北方應該無關, 當然跟救贖更扯不上關係.

我今天在瞎掰. 因為小說該怎麼寫下去還在想.

我等著我的朋友G的柯普韓的導引.

2009年9月16日 星期三

花前月下

年輕時人總是有一點浪漫, 所以會喜歡這樣子的歌以及這樣的歌詞, 那個年代, 有些人會選他當舞會用的歌曲, 但是其實不合適的, 因為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我一度在想, 老一點之後還會一樣喜歡嗎?

MoonlightFlower



結果, 我發現我還是一樣喜歡它, 喜歡的原因跟年輕時不一樣, 現在我就是喜歡這個的音樂, 附帶的東西淡了, 或者消失了.

Come with me in the silence of darkness
I want to show you secrets of life
I will guide you where dreams could't take you
She seldom flew away in the night
You're the moonlight flower
You're the voice of the night.
When you call I'll follow.
We'll leave on the trip of delight.
I have been to the heights of my senses.
Feeling the touch of your cures,
I have seen the magic things under night skies.
Until the sunrise ended the spell.
You're the moonlight flower
You're the voice of the night.
When you call I'll follow.
We'll leave on the trip of delight.

我想, 也許你會想聽一下.

2009年9月14日 星期一

何所為而來?

我的朋友寫了一篇文章:

不識廬山

講得很雜, 從貝多芬講到諏訪內晶子, 一直到

"如果人類的文明發展終將使地球在數十年或數百年後毀滅, 現在所有的人類活動, 是否就像糞坑裡的不停蠕動的蛆, 看起來好像很忙, 其實只是在吃大便. 吃得愈多, 死得愈快."

還真會聯想, 不過這讓我想起那日跟他一起吃晚飯以及跟阿密兄的聊天. 講到也許這一生都是虛耗. 聽起來頗悲的.

我本來想寫一篇長一點的來回應, 但是最近實在忙, 不想開雨天支票. 聽了Josquin的音樂. 覺得也許中間有一點答案.

JosquinPange



佛以一大事因緣來此, 所以我相信以大羅兄的智慧, 他會給一個比我所能做的還更好的解釋. 正如那天我們要結束聚會時他所說的一般.

讓我們聽音樂吧!

2009年9月11日 星期五

貪心

Roland Kirk說:

"When I die I want them to play the Black and Crazy Blue, I want to be cremated, put in a bag of pot and I want beautiful people to smoke me and hope they get something out of it"

RolandKirkTear

Rubinstein 則是希望聽到Schubert D.956.

至於我呢? 我比較貪心.



1. Schubert D.664以後所有的Piano Sonatas

2. Beethoven所有的晚期弦樂四重奏

3. Miles Davis的 Kind of Blue

4. Lady的Lady in Satin

5. Bruckner Sym No.8

6. Mozart K.282與K.361

7. Haydn 所有的Piano Trio

8. Chopin 夜曲

9. Schubert 冬之旅

10. Bach 夏康

11. 漁歌

12. ..

算了, 不要再列了, 這樣的話葬禮會拖太久.

2009年9月10日 星期四

全集的故事-3: Miracle on W. 72nd Street (1)

80年代是個CD還遠貴過黑膠的時代, 但是Shadow of Digital已經悄悄地由西方升起, 魔王在等待他的時機到來, 當Digital 鋪天蓋地而至後,

There is no turning back. But, there is still hope ....



那一年, Gabriel 退伍, 與女友分手, 決定遠渡重洋, 不再回頭看過去的一點一滴. 於是, 他將近千張的唱片, 連著唱盤交給一位他極為信賴的人, 而事實上, 即使這位Gabriel極為信賴的人最後要是捲片而逃, 他也不會覺得有一絲一毫的可惜與後悔, 因為他早就決定跟過去的一切斷絕關係, 所以到底十幾二十年後, 還可不可以把唱片拿回來這件事他一點也不關心. 他想, 這次出去就不再回來了. 等他功成名就那天, 他把父母親接過去住就是了.

美國的所有可以讀書的地方, 他選擇了紐約. 原因其實還蠻簡單的, 因為這裡有聽不完與看不完的便宜的音樂會與舞台劇, 這裡有全世界最大的藝術展覽與博物館, 這裡有藝術家群聚的蘇活區與下東城, 這裡有他在電視裡看到的嚮往的場景, 漫步在曼哈頓的街頭該會是多麼浪漫的事呀! 而以他的成績, 足夠進入任何一間他想進入的學校. 所以他當然進的是School of the Arts at NYU. 在Washington Square附近的NYU方圓一公里內, 多的是藝廊, 書店, 與唱片行. Washington Square以及曼哈頓還是許多電影的標準廠景.

但是我們關心的不是Gabriel的學業. 事實上, Gabriel的求學過程沒什麼好講的, 因為他太優秀了,  加上英文說得又好, 所以一個學期過後, 他馬上如魚得水, 並且在學校受到老師的極度賞識. 在紐約這種極端接近表演藝術的地方, 又在NYU這種在表演藝術方面有傑出成就的學校念書, Gabriel竟然沒有選擇與表演藝術有關的研究課題, 他選了最冷門的攝影, 因為他喜歡音樂, 所以也修了一堆跟錄音有關錄音後製, 電腦音樂, 聽覺訓練方面的學分, 因為他喜歡寫作, 當然不會放棄去聽寫作的課, 尤其是小說與戲劇相關的, 不過他聽了幾次之後, 發現學校能教的並沒有超過他已知的, 所以聽了三個禮拜就沒在去上過課, 事實上, 他多年後對沒去修寫作課這種作為頗為後悔, 不過這不在我們現在要知道的事情的範圍內, 我們以後有機會再來談.

Gabriel一直希望能住在曼哈頓, 一般NYU的學生, 家裡有點錢的會住在學校附近, 不過六七百元一個月只能租間小小房間, 一間像樣的Studio要一千六七百, 畢竟NYU附近真的是人文薈萃, 而且太有趣了, Gabriel家裡雖然狀況不錯, 不過太亂花錢也不太好, 很幸運的他有一位遠房親戚在Updown有一間公寓, 親戚一直在猶豫是要賣掉還是要出租, 假如出租後要賣掉的話又怕房客不肯搬, 所以就以一個月七百五十元的便宜價格租給Gabriel.

那是間位於W. 99 St.的one bed room, 房子本身是古蹟, 客廳與臥室沒有隔開, 廚房在屋子經過一條走廊的另一端, 電梯是那種你在古老電影裡可以看得到的那種要拉開伸縮鐵門的那種, 停下來時, 電梯地板與樓面經常對不到一塊兒, 所以必須小心不要絆倒. 厚重的木門, 在屋內, 屋門是用一支長鐵條撐住的方式上鎖的, 要出門時要將鐵條放進一個縫隙, 身體要閃過鐵條跨出門去, 反手把鐵條的位置放好, 然後用鎖匙轉動將鐵條推往另一側, 門就鎖上了.

Gabriel最喜歡這房子的地方是他有一大扇窗子, 幾乎從天花板到膝蓋高度, 而且屋頂高達四公尺, 木頭地板以及牆壁也是木板裝飾的, 很簡單典雅. 因為它的音響效果非常好, 所以Gabriel一搬進去就決定買套音響. NYU附近的百老匯大道上接近E. Houston St.的地方有一家賣音響的店, "Stereo Exchange", 他買了Marantz收音擴大機, JVC的CD Player, 以及JBL 4312, 當然都是二手的., 叫做"Exchange"一定有他的理由.  然後他順便到附近的Tower Record買幾張CD, 當時在美國, 許多廉價與中價版CD打起折後比台灣便宜很多. 回住處裝起來後, 他滿意極了. 以前在台灣不會輕易買的CD, 現在在NYC的許多店買起來一點也不算貴, 頂多就跟黑膠一般價錢, 或者更便宜, 假如是參加Columbia House或BMG Club郵購, 那麼就更便宜了. 也因此, 他很快就買了不少CD, 不過並沒有一定要聽什麼, 總之是一邊逛逛, 曲目與演出組合還滿意就買下來. 至於聲音上跟黑膠有什麼不同實在沒辦法比較, 也沒機會比較, 所以還是算了. Gabriel不是那種發燒友, 不會進到Stereo Exchange後要求人家開那多達五間的試聽室來是聽一下當下最棒的高級音響.

到NYC當然會到卡內基廳與林肯中心聽音樂會, 散場後, Gabriel經常就搭地鐵回住處. 57 St. 或 67 St.雖然跟99 St.距離不算遠, 不過走起來還是要花不少時間, 何況, 聽完音樂, 照例還是要到林肯中心旁的Tower Record 逛一下的, 時間晚了, 坐地鐵總是快一點, 安心一點. 這一天, 音樂會結束的早, 而Tower Record又剛逛過不久, 時間還早, Gabriel決定沿著Broadway步行回住處, 走到W.72nd St.轉角, 遇到紅燈.

New Yorker一般遇到紅燈, 假如看到沒車, 通常就酷酷地走了過去. Gabriel也一樣, 但是這天, 他似乎有所感應地停了下來, 向右前方看去, 一個昏暗的牌子寫著:

"Grace Rare Records"

這是一家沒進去看過的唱片店, 老實說, Gabriel不是那種二手唱片收藏家, 每到一個地方就要把地皮掀起來一樣地挖過所有當地唱片行的地窖才算數. NYU附近就夠他逛了, 他看看錶, 嗯! 還早. 走近一看, 賣黑膠唱片的. 店在二樓, 要走一條長長窄窄的樓梯才可以上去. 他遲疑了一下才走上樓去. 會遲疑的原因是他已經不太買黑膠了, 而在W.18 St. 的Academy他也去逛過, 這家店看起來比Academy小多了. 不過他透過玻璃往裡面瞧了一眼, 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Grace 的樣子與其說是唱片行, 不如說是書店, 因為有質感的木頭架子, 擺的除了不是書之外, 那種寧靜的氣氛就像是在窄巷裡專賣珍版二手書的店一樣., 這種氣氛不是Springfield可以比的, 當然更不是現今誠品那種雅痞風可以比的. 這就像喝咖啡一定要選黑黑髒髒, 店裡把烘豆機擺出來, 牆角堆滿一麻袋一麻袋的生豆的那種店一樣. 說它寧靜不是因為店裡沒有聲音, 而是氣氛很寧靜. 你總是可以在很吵的地方發現那地方其實很寧靜孤寂就是了. 店門口放了一台VPI洗片機. 繞過右邊轉角, 裝著Tannoy15吋單體的喇叭, 旁邊一台Thorens Reference唱盤, 店主人正放著放著費雪狄斯考唱的舒伯特冬之旅.

店主人並沒有抬頭看他, 他嘴上叼著沒上菸草的煙斗, 看著他的書, 一句話也沒說.看起來是一位70歲上下的老先生. 高高胖胖的, 因為不說話, 看起來有一點嚴肅, 不過他臉在燈光照下所產生的陰影進而呈現的線條卻很柔和, 讓人覺得這是一個不難親近的人.

這是三月天的紐約, 每年的最後一場雪還沒下過了, 今天的氣溫頗低. 費雪狄斯考從來不是用太多情緒來唱歌的人, 可是這店裡的聲音, 讓人覺得不屬於費雪狄斯考這個人的費雪狄斯考的聲音在悠悠地唱著.

自從女友離棄, 決定到這北國來, 經過了去年紐約記錄以來最早的雪以及十年來最低的氣溫, Gabriel一直忍著自己的情緒, 一個人過著日子, 偶而跟人聊天不過是為了不讓英文生疏而已, 事實上這根本不需要, 因為在紐約, 即使不會講英文, 日子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只是英文算是自己專長裡最弱的一環, 其他的課即使不去上, 也可以應付自如.

不帶感情的歌唱, 透過這帶著感情的喇叭放出來 後, Gabriel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淚水因為氣溫的關係, 一下子就冷到快要變成冰水一般, 這冰水緩緩汨出眼眶, 然後迅速地流到下巴, 短暫停留後離開Gabriel身上, 在大衣上留下斑斑淚跡, 然後滲進了衣服裡, 進了胸口, 把結凍了的心包膜圍了起來, 如滴水穿石一般的有耐心的冰水, 冰水彷彿帶走原主人三季以來的悲切, Gabriel的胸口由阻塞, 滿溢, 舒緩, 到平復, 然後慢慢與著這空間的寧靜共同呼吸. 直到歌聲停歇, 那種寧靜感還是能夠持續著籠罩著這家店以及在裡面的人.

Gabriel看看周圍木架上的二手唱片, 他發現多數是他沒見過的, 當然, 以一個聽古典音樂才三四年, 唱片不多, 又因為在台灣能買的多半是福茂出的DECCA以及極少數的DGG與EMI之外, Gabriel對唱片的知識不能說廣, 雖然在故鄉, 能像他有這樣的了解的已經不多了, 他是真的下過一番功夫的.

牆上的鐘此時忽然間響了起來, 原來是十點到了. Gabriel在想, 這會不會像灰姑娘的故事一樣, 時間一到, 馬車與新衣服都會消失, 這對Tannoy, 這台巨大無比的唱盤, 這一大堆的唱片, 是不是會這樣消失了.

"We are closing. We open from 4pm to 10pm, from Wednesday to Saturday." 店主人的聲音響起, 下起了逐客令, 不過不是冷冰冰的那種聲音, 那是職業性的習慣而已. Gabriel想, 還好這店沒像灰姑娘的馬車一樣消失在午夜前夕.

Gabriel再去Grace的原因還是為了那裡的聲音實在是棒極了, 不過因為住處並沒有放唱片的設備, 所以他每次去, 只是去聽音樂的, 並沒有打算買唱片, 在那個所有人都認為CD即將把黑膠趕去做成消波塊來填海的時期, Gabriel懷疑再過個幾年是否還買得到唱針等消耗品, 所以即使Grace裡的聲音能好過住處的音響所發出的聲音百倍, Gabriel也只是覺得那是因為自己的喇叭與擴大機太差所致.

Gabriel好歹也是有千張黑膠的人, 算有一點見識, 所以當他看到架子上的好唱片時, 還是會拿下來看幾眼, 要不然就在一邊的凳子坐下看自己的書或者是Grace裡有關黑膠唱片的書. 那個時代, 可沒有Google, 要找資料非到圖書館不可, Grace有關黑膠的藏書豐富, 何況許多音響雜誌從第一冊到最近的都有, 這就像拉琴的人收集Strad一樣. 當然, Gabriel也會偷瞄幾眼來這裡打工的學生,  偶而當然會有幾位長得美美的女生吸引一下Gabriel的目光, 但是Gabriel都是看過就算了, 心裡沒轉過其他念頭, 他的心早就死在故鄉了, 但是看看美的事物應該是任何活著的人都會做的, 講到要收藏起來這種事還是免了比較妥當. 這些來打工的學生不一定懂唱片, 做的多半是清洗, 整理與郵寄的工作, 也不需要招呼客人, 這樣也省得麻煩, 畢竟老來這邊坐而不買東西還是會讓人不好意思的, 何況是Gabriel這種靦腆的人.

店主人還是維持一貫的方式看著他的書, 有人問他時回幾個問題, 最多的時候是跟人家說價錢, 因為唱片雖然整理得很乾淨, 卻沒標價錢, 他總是看看後再回一個價錢, 偶而他會反悔, 然後說一個更便宜的價錢, 但是我沒碰過他第二次說的價錢高過先前說的價錢, 當然我也沒遇過有客人跟他討價還價的, 總是他說多少就多少, 了不起不買放回架上而已. 當然他還是要接接電話, 指示學生整理唱片, ..., 等等經營一家店該做的事. 除此之外, 他沒有對Gabriel這個老是來聽音樂, 翻翻書與唱片的年輕人有任何抱怨, 甚至連目光都很少掃過Gabriel, 了不起偶而Gabriel踏進店裡時, 他會對他微笑一下, 如此而已. 這一切讓Gabriel感覺很舒服, 因為Gabriel本來就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 看起來孤孤獨獨的人, 也最討厭在買東西時有店員東問西問或者在旁邊打轉, 有時Gabriel都會想, 是不是因為他的個性的原故讓他的女友選擇離棄他, 要真是如此, 他會願意變得開放一點, 不過這一切都太晚了. 日子就這樣沒什麼變化地過了過去, 學期末轉眼要到了, 不過這對Gabriel來說不算什麼問題, 反正除了第一個學期還拿過一個B以外, 這學期全A應該是不成問題, 對付這些平常只會嘴巴說得天花亂墜其實肚子裡墨水沒幾滴的老美同學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五月天的下午, Gabriel一踏進Grace, 聽到一種非常老舊的聲音, 音樂是熟悉的Mozart K.361小夜曲, 一開頭是Gabriel從未聽過的快速, 那簡直不是Molto Allegro, 而是確確實實的Allegro了, 高低音不足的老舊聲音一點也沒有讓這音樂失色, Mozart的音樂以其慣有天堂般的幸福的味道前行, 但是聲音中卻有一種迫力與緊張感, 這是一種少見的Mozart音樂的演奏方式. 不過音樂進行到一半卻中斷了, 只見店主人起身換片, 這時, Gabriel才發現老先生原來有一點跛腳.

奇怪, 怎麼不到幾分鐘就換片了! Gabriel探過頭去才發現原來是一部像衣櫃一般的留聲機在發聲, 而不是平常的Tannoy. 奇怪的是這樣殘缺的聲音一點也沒有減損音樂的魅力. 當音樂進行到慢板時, 又比一般的演出慢了不少, 可是那種幸福的感覺一樣充塞了這個空間, Gabriel那一刻呆住了, 或者正確地說, 是短暫地處在發呆的狀態. 一直到這個神奇的慢板樂章結束.

"Hi! 我叫Gabriel, 我常來請問這是哪一個樂團演奏的, 我從來沒聽過這麼棒的演奏, 尤其這還是留聲機放出來的呀! 我真是驚訝."

"I am Benjamin. Well. 這是1947年福特萬格勒指揮維也納愛樂管樂部的錄音", 他仍然咬著沒上菸草的煙斗音樂仍然精采地撥放著.

"這演出有出CD嗎?"

"我不知道, 不過有一套叫做Franklin Record的唱片有收這個演奏進來", Benjamin略帶微笑地說. 這是Gabriel幾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 或許Benjamin之前笑過, 只是Gabriel沒注意到而已.

"我第一次聽到留聲機的聲音, 很難想像這麼古老的東西聲音還這麼好"

"古老? 不會吧! 我年輕時都聽這個呢! 你是說我很古老囉!", Benjamin笑著說. 看來這店主人不是表面上看來這麼嚴肅的人.

Gabriel覺得自己臉上熱熱的, 不太好意思地說,"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

"算了! 我開玩笑的, 我承認自己很古老, 跟這些唱片一樣."

"很感謝你讓我時常在這裡聽音樂", Gabriel發自內心地說.

"這沒什麼, 反正平常就我一個人在聽, 多一個人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隨便放, 你隨便聽吧!"

"我是台灣來的, 平常也聽古典音樂, 也有著幾百張黑膠唱片, 不過你這裡的唱片與版本多是我沒見過的, 在台灣, 我能買到的多半就只有DECCA, 以及不多的EMI與DGG"

"Oh! That's a pity!", Benjamin拿下菸斗. "DECCA有許多好音樂, 可是其他公司也不少. 像你聽的福特萬格勒就很少在DECCA錄音, 你可以在台灣買到他在EMI的許多錄音吧!"

"也不多. 比較多的是卡拉揚的"

"卡拉揚是個不錯的音樂家", Benjamin意味深長地說著, 然後又把菸斗放進了嘴裡.

"我以後可以繼續來這邊聽音樂嗎?"

"當然!", Benjamin接著低下頭繼續他的工作. 那天他們的交談就到此為止.

在Benjamin與Gabriel的第一次交談後, 每次Gabriel到Grace後, 總是會找Benjamin問一些問題, 而Benjamin在音樂與唱片上的知識如同挖掘不完的寶庫一般, 讓Gabriel獲益匪淺, 甚至讓Gabriel覺得在這裡學到的比在學校學的還更多更有趣. 而Benjamin也似乎樂得有這麼一位忘年之交, 畢竟在Grace裡, Benjamin能談話的對象不多. 不過每次都是Gabriel先找Benjamin聊天的, 當然Gabriel是個識趣的人, 知道在適當的時候才問.

在Grace有個好處是, 所有唱片都可以試聽, 不熟的客人, 就交由工讀生處理, 要是工讀生不再, 就由Benjamin自己來, 不過Benjamin經常也就叫客人自己來. Gabriel因為常去, 所以就也是自己來. 當然, Gabriel就常常會替Benjamin做一點事情或跑跑腿, 但是不要Benjamin付工讀金給他, 他覺得能自由免費在Grace出入聽音樂與看書就是最棒的酬勞了. 不過他只有在工讀生不在時才幫忙, 他不想斷了窮學生賺一點點生活費的路, 畢竟在NYC過日子還算昂貴, 他自己又沒有金錢上的擔憂, 不過還有一點好處是, 來打工的多半是長得乾淨秀氣的女生, 有這樣的女生在一邊走來走去還不壞, Benjamin選人是有一套的, 工讀生至少頭腦清楚, 做事俐落, 他不想任何這麼珍貴的唱片毀在工讀生手上, 但是要是工讀生不小心弄壞唱片, 他也不會要求他們賠, 頂多是要他們小心一點, 然後把弄壞的唱片往As-Is那格一放就了事. 我在那邊出入的日子裡, 這種情況出現的次數一手可以數完, 所以不是什麼問題.

給客人試聽的設備是一台B&O的唱盤, 一台NAD的附耳機輸出的粽合擴大機, B&O是全自動的, 所以唱片放上去按一個鍵就OK, 很方便, 耳機是全罩式的Audio Technica.

這件事對Gabriel增長見識很有幫助, 因為他可以對照書的描述以及實際聽唱片的比對來了解唱片錄音的優缺點與音樂本身, 當然, 他也可以了解寫文章的人的偏好或者說是偏頗, 對於版本的辨識能力也好了不少, 畢竟Gabriel是個用功的人. 一陣子過後, 他對DECCA, DGG, EMI, RCA, CBS,..., 等等主要公司的錄音走向, 版本差異, ..., 等的知識都豐富了起來, 減值可以自己開一家像樣的店了.

有一天, 他到了Grace, 卻發現該開門的Grace關起了店門, 那時還沒有行動電話, 所以他用Grace樓下的公共電話打電話給Benjamin. 電話響了一下子才接起來, 電話另一邊傳來蒼老又無力的聲音, 一點也不像平常的Benjamin. Benjamin口齒不清地請他過去, 說是他生病了, 那是位於W. 84 St.的一間蠻大的公寓, 即使Gabriel認識Benjamin這麼久了, 他也是一次都沒去過. 這公寓外表不比Grace所住的新, 不過裡面好多了, 門房穿著像胡桃鉗士兵一樣的軍服, 長褲側邊縫著有有一條黑色的布邊, 看起來是一個很有精神的年輕人, 也很有禮貌, Benjamin大概事先交代過了, 所以門房問過名字後就幫忙按了一下電梯, 並解釋在那一層樓裡的兩戶都是Benjamin的, 而Benjamin現在在電梯出來後右轉, 經過一條短短的甬道後就到了, 這電梯看來跟Grace住處的電梯一樣老, 不過不再是那種鐵拉門, 而是木製門, 電梯到了後, 門會自動關上而不必用手拉, 門向自動右邊開啟, 然後還要再用力推動一扇非常厚重的木門, 電梯停在與地板平行的位置, 一點誤差都沒有, 地板是實木的, 大概是樺木之類的較淺色的實木地板, 擦得很乾淨光亮.

Grace按了一下電鈴, 一樣厚重的木門, 上面釘著鐵片作的裝飾, 好像看描述中古世紀的電影時看到的城門一樣, 這門有約160cm寬, 說它是城門也不為過, 對一間公寓來說.

過了一陣子, 木門往屋子裡面拉開, Grace看到Benjamin全身裹著毛毯出現在他面前, 失去了他平常的神采, 一看就知道是得了重感冒. Gabriel太了解感冒了, 東方人裡, 他算是容易感冒的那種體質, 一感冒就燒到40度對他來說是常有的事, 他的朋友裡也有那種很少感冒或感冒了也不發燒的那種, 不過這種人一旦發起燒來, 那可是危險的事. Gabriel一看就知道Benjamin是這種發起燒來會要命的那種人, 再下去的話, 恐怕要轉成肺炎了.

"你該叫救護車送你去醫院的"

"謝謝你過來, 這種小感冒要不了我的命, 你打電話來時我已經吃了藥, 現在肚子餓了, 你可以去幫我買個東西吃嗎?", 他固執地說.

"你真的確定, 再嚴重下去是會得肺炎的"

"不", 他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