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15日 星期五

出來玩,總是要還的。

金鋼狼師父說:出來玩,有一天總是要還的。

記得有一次,金鋼狼師父來載我去工房,我們出發後的第一站是一間外科診所,師父是去打破傷風針以及包紮傷口。原因是前一天被釘子打穿手指。

話說,我的第一對手工喇叭完工服役後,表現似乎還可以,所以我的朋友都很賞光,訂單一張接著一張,都是友情贊助來著。有的朋友甚至連來聽過都沒有就下定了,害我訂單排到明年底了。雖說是明年,但是一年大約只作三到四對,其實也不多。不過人家說,武林高手,

「勢不可去盡 話不可說盡 凡事太盡 緣份勢必早盡」

香港人改了禪宗祖師的開示,弄在電影裡,也確實有不錯的效果,也就是武林高手,招式不可用老。所以我決定,每個朋友都根據他們的聆聽環境,以及對音樂的品味與需求,在訪談後決定要怎麼設計。這一次,是替老大吳鳴兄,人稱書劍輪木柵三聖,而作。書者,書法;劍者,唱針唱臂;輪者,單車是也。

低音以十吋能下到30Hz以下,充分表現鋼琴的響板為主要需求,中高音是號角,但是以小口徑動態單元取代壓縮驅動單元,取其在效率上容易配合,然後再加一超高音。低音箱側邊為區面,中高音號角以原木車製,後方配上手工消音管。喇叭架為thiel兄設計之多層鏤空結構。前帳板以數公分厚之實木加夾板的多層結構,木皮採真正的花梨木木皮,非一般便宜樹種染色的木皮,比第一號高級許多。

內部木結構是常見的,但是未來會輔以特殊的減低駐波用的二次被動結構,這一點先行保留。經過月餘的努力,有了初步的成果。主結構已完成,今天貼上木皮,看起來確實有那麼一點高級的感覺。以下是各階段性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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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我的手今天被刀子劃了一道3cm長,深0.3cm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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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的總是對的,

「出來玩,有一天總是要還的。」

2011年3月24日 星期四

A Good Friend of Mine

  寫在前頭,我必須先聲明裡面的主角不是我,不過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相信。有趣的是,一但我先說這是我經歷過的,一定也有人會覺得我是在瞎掰,為了寫無聊小說而掰的。沒辦法,我還是先說一段我自己的故事好了。不過就像所有的前例,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物都還是用代號就好。

  我念國中時有一個朋友,叫做Tim,在那個班上,Tim大概是非常少數我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他的功課大概是在班上的中間前面,大約可以上鳳中,拼一點可以上雄中的那種程度。我剛進這班時,功課不算好,約是後面五名,以那時來看,大概上崗中或旗美。我因為混過放牛班,講話很酷,也認識不少所謂的小角頭,所以Tim很羨慕,因為他一向崇拜那種小說裡浪蕩江湖的英雄。所以雖然我比他矮,比他瘦,又比他功課差,他還是很敬佩我。當然,這跟我有一次,跟別人借了扁鑽防身,故意露出來給他看過也有關。所以他之後就稱呼我為師父。他腦袋不算聰明,不過家裡有錢,天天補習,所以他會把補習資料也設法給我一份。我有時無聊就作一下裡面的題目,他總是很驚奇為甚麼我沒補習也會作,所以也就更崇拜我了。我跟他算無話不談,連在家被老爸揍以及在外面泡馬子這種事都會跟他說,甚至還帶他去去看小電影,那時最紅的就是愛雲芬芝,我跟他就常去看,兩個小男生雖然甚麼也不懂,但是這件事成為我們的共同秘密,要成為好朋友總是要有一點跟平常不一樣共同的東西才行。他總是跟前跟後的討我歡心。對於有這樣子的朋友我很開心。不過別誤會,我心裡一點看不起他的意思都沒有,因為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歡我,我也真心喜歡他。那時年紀小,以為彼此會成為終生的好友。當然,也可以想像到,其實Tim是一個很沒自信心的人。

  但是,經過一次跟父親意外的交易,我突然功課變好了。當然,這引起了一陣騷動跟混亂,在那個連一分兩分都會斤斤計較的年紀,一個外來生突然竄起,是會讓其他學生害怕的。不過,經過一番經營,我漸漸獲得老師以及班上多數同學的歡心。要作到這一點其實一點也不難,只要幫老師分攤上課的工作,例如把黑板先抄好,幫老師教同學,考試偶而考個全校第一名讓老師威風威風,然後不藏私的教同學他們不會的題目,或者買些零食來分大家吃,考完試後偷偷帶大家去看小電影,諸如此類的。除了少數跟我有拼面的同學外,其他人幾乎都變成我的朋友,這大概也因為我受到老師的信任的關係,西瓜總是偎大邊,那時即使有人去告狀也沒用。但是老實說,我心中真正的好朋友還是只有Tim。

  可是Tim的功課卻漸漸落後了,原因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到了三年級,學校重視的是模擬考,對於大範圍的考試,Tim比較不擅長。我花了很多時間在教他,不過進步有限,能維持在班上的前半就不錯了。對其他同學,教不會我是不在乎的,但是對於Tim,我會越教越氣,因為我希望他可以變強,然後跟我一起上雄中,然後再一起上同一所大學。可是,Tim卻始終無法跟上來,看到他一天天的落後,聯考一天天的接近,我的心越來越緊張。因為,我發現他對我所教的東西回應越來越慢,我看得出來他很認真,可是事實卻是如此。

  就在第十次模擬考,這是倒數第三次的全校模擬考,也是第一次考國一到國三的所有內容。我照例考全校第一名,而Tim卻落到全校三百名以外。那一天放學,我跟他一起走回家,他在路上哭了,因為他擔心他回家會被罵,也擔心他連鳳中都沒得念,他說他不想回家,希望可以到我家去住一個晚上,然後要我明天幫他在他父親面前說說好話,因為我是全校第一名的所謂的好學生。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心裡著急,又希望他可以振作,我想,也許用激將法可以行得通。我罵他沒志氣,不配作個男人,所以也不配作我的徒弟。我跟他說,他要是想繼續跟我在一起,就要考進全校150名再說。我裝冷酷的丟下這句話,然後不管他地走了,其實我講這些話時,心裡很難過。我真心希望,他可以一起跟我進雄中。

  假如我那時知道我會就這樣失去一個朋友的話,我就會好好聽他說話,讓他到我家跟我窩一個晚上再說,即使知道我還是不能幫他把功課變好。

  第二天一早,我在學校門口等他一起進教室,他遠遠走來,樣子非常悽慘。等他走近時,我發現他應該在家裡被打了。我跟在他身邊,跟他說我一定會繼續幫助他,還說了一大堆自以為是的鼓勵的話。不過他沒有任何反應的向前走,好像我不存在似的,這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因為他一向崇拜我這個師父。那一天,他沒跟我說過話,以及之後的每一天。他每天默默到學校,不管上不上課都把臉埋在書堆裡。不管我怎麼逗弄他都沒用。

  聯考結束,他只考上崗中。我自此失去這個朋友。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其實是殘酷的,與其說他是個人,不如說他是半隻野獸來得恰當,失去一個朋友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好像不是件大事,因為開了學,我又交了新朋友,認識了一個新馬子。至於跟Tim的友誼,我很快就忘到腦後去了。真是的,不過在半年多前,我還跟Tim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還想跟他上同一所大學,當一輩子的好朋友。他一輩子都叫我師父,而我一輩子都當他是我的徒弟。

  跟Tim在一起所發生的往事,要不是我的另一個朋友Alex的關係,我也大概也不會回想起來。

  Alex是我大學同學,同時後來也是我的同事,後來他離開我們原來一起工作的地方自己去創業。我忘了我們那時為甚麼大吵一架,記得那時我非常生氣,決定再也不理他。當時,他看來也很決絕,因為雙方都不認為是自己的錯。不過,三個多月後,Alex主動打電話給我,說是要來拜訪我。我雖然沒好氣,但是人家要來我總不能說不好,那個周末,他帶著一瓶威士忌來找我,他沒有說一句道歉的話,因為他還是不認為那是他的錯,不過因為他重視我這個十多年的好友,所以他特地來找我,用意不在分出誰對誰錯,而是在,不管誰對誰錯,我都是他的好朋友這件事實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晚上,我們一邊聽著用Krell KSA 100加上Mark Levinson ML11雙擴大機推動著的加上Sound Anchor特製腳架的B&W 801S3喇叭,訊源是飛利浦LHH800加上Meridian頂級DAC,以及VPI TNT2 加上Graham 1.5T唱臂,唱頭是VDH DDT2,再配上Siltech,XLO,Audioquest與TaraLab等粗到不行的線材。兩個人幾乎把一瓶威士忌喝光。之間,Alex跟我講了他的一些往事。那一天起,我終於把Alex當成我這一輩子最可以信賴的朋友,有他這個朋友是我的幸運。

  到今天,我還記得,我們第一張聽的唱片是Dan Fogelberg的純真年代,這是兩張一套的黑膠唱片。

Alex有個不算太讓人高興的童年,他小時候家裡窮,身體又不好。母親為了生他也生了病,導致後來幾年裡身體一直很差。所以父親並不喜歡他。父親雖然收入不多,不過愛喝酒,要是喝醉酒回到家,不是打就是罵,哥哥姐姐被打一頓就算了,Alex不但被打,父親還會罵他,大概是白癡,啞巴,笨蛋,賠錢貨隻之類的亂罵一通,反正父親看到他就心情不好,這也常常連累哥哥姐姐,所以哥哥姐姐也不是太喜歡這個弟弟。因為如此,Alex自小就愛哭愛鬧,也很彆扭,又常生病。平常只有在沒有人的時候,母親會抱著他,一邊哭著說一些Alex那時還聽不懂的話。這大概就是Alex上小學之前的事,總之,家裡其他人都不喜歡他,母親又只會哭,所以大概也不喜歡他。Alex沒上過幼稚園,也比其他一般小孩晚了快兩年才上小學,原因除了是他是七月底出生的以外,據說也因為是身體不好,所以又晚了一年。

又瘦又小,脾氣彆扭,不太講話,不跟其他人一起玩,Alex在小學的班上很不受歡迎。小孩子並不會體貼這樣子的同學,會這樣應該是有原因的,所以Alex時常被欺負,這樣子的欺負其實也不嚴重,不過是走過去偷偷打他一下或是一起玩的時候故意把他不算在內。跟Alex坐同一張桌子的孩子只要Alex手有一點超過桌子的中線就會一拳打過來。要不是班上有一個人對他特別好,他真不想去上學。

每當他心情難過或是身體不舒服,一個人蹲在角落的時候,燕妮總是會跟他一起蹲著,拍拍他,要不然就是用手摟住他的背,一邊安慰他。燕妮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每天都綁著梳得很漂亮的辮子,雖然規定要穿黑色的皮鞋,不過她的皮鞋總是比別人亮,襪子也都有蕾絲。一個小公主跟一個小乞丐在一起,常會引起同學的嘲笑,所以偶而他也不喜歡燕妮跟自己在一起而會故意鬧脾氣,可是燕妮總是非常好脾氣的等他心情轉好,然後再一起玩遊戲跟作功課。放學時,他們會在離開校門後手牽手走到該分開的路口,然後才揮手說再見。

隨著年紀增長,身體變好,Alex不再那麼跟小一點的時候那麼不合群以及討人厭,四年級時班級整併後,他開始可以交一些朋友,功課也開始不會老是殿後。跟燕妮還是一樣的相處,不過不再常是燕妮在安慰他,而是一起快樂遊戲的多,班上的同學都似懂非懂的說他們是一對,比較認真的說。Alex覺得長大後,他一定要跟燕妮結婚。

燕妮在他們國小五年級時轉學了,不是轉到其他學校,而是移民到美國去了。這件是很突然,因為四年級結束,他們才互道再見,相約在隔一個星期的返校日再見。那一天燕妮沒有來,直到開學,Alex才聽老師提到她移民的事。一個小孩子對這樣子的事能有甚麼辦法呢?Alex難過了幾個禮拜,但是畢竟是小孩子心性,終於也淡忘了這件事,因為那時他迷上打彈子,每天到彈子房練功。

不過,他永遠都記得的一幕是,燕妮用手緊緊摟著蹲在地上,抱著疼痛的肚子,一邊哭泣的,瘦弱的小男生。

從此,只要是他認定是好朋友的人,他都很重視。也許,好朋友會在下一刻消失到不知道甚麼地方去。

(待續)

2011年3月22日 星期二

盧安達咖啡豆

非洲的豆子給我的感覺是強烈的。比較起來,其他地方的豆子溫和許多,也許是非洲大地強烈的陽光與無邊的沙漠蠻荒給人的錯覺。

我喝咖啡跟茶都有過心悸的經驗,尤其是品質不好的。我想這也是錯覺或先入為主的偏見。好的熟茶我喝了不曾有問題,但是好的咖啡我偶而會有心跳加快的狀況。這狀況通常是喝了生一點的茶後,沒有隔一段時間就又喝咖啡,又沒在中間吃一點東西所致。這就像是聽了Sonny Rollins後馬上再聽了John Coltrane一樣,這中間該聽一下費茲傑羅女士唱唱歌才比較好。

還好,我身上隨時戴著藥,吃下去,沒多久就緩和下來,不過多半也就元氣大傷,一天的工作就會到此畫下句點,最好是到床上躺個幾個鐘頭。一但休息夠,就到了親子時間,當然無法工作。躺著時,我還是不能沒音樂聽,所以此時巴哈無伴奏大提琴大概是首選,雖然我最近還頗鍾意克倫貝類似的作品,比較起來,克倫貝在心情上的舒緩作用要大過巴哈。

但是,這次的盧安達有點不同。盧安達咖啡豆,我的經驗是第一次烘得深一點,結果有點苦味,雖然回甘與Body都超棒,但是香味略遜,第二次,我在一爆後兩分鐘起豆,結果是苦味還在,回甘與Body都一樣棒。第三次,我索性在一爆完成末段就起豆。這次的結果,香味出來了,果香不如中南美洲的豆子,但是酸味非常特殊,喝下去後就像是伏特加一樣,剛喝的時候感覺只是不錯而已,但是後勁非常強,而且真正的香氣與酸味是在一分鐘後才爆發開來,Body極度濃厚,而回甘是他最精彩的部分,可以一直持續到幾個小時,甚至到吃完午餐後都還感覺到,午後,我把盛過咖啡的杯子再沖一次熱水來喝,那樣子的感覺還依稀存在。

不過,後遺症是,每次喝,心跳都會加快,有一次還必須到要吃一顆藥才行的地步。心跳加快的方式跟我平常不舒服的方式不一樣,平常是單純強烈的不舒服,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就好。但是盧安達咖啡讓我感到的除了心跳過快的不舒服之外,還加上一點興奮,這是說不出,只有自己體會才知道的感覺。

像是聽了Pink Floyd 的Dark side of the moon。一剛開始的心跳聲從遠到近,漸漸到人無法接受的地步,然後,需要到大叫才可以舒緩。然後是那首Time,大小時鐘齊鳴,那低音聽起來真是過癮,但是聽多了,我的心臟還真的是受不了。

也許,跟盧安達咖啡豆相關的,是重大到不能忍受的東西。

 

2011年3月17日 星期四

Messenger (5)– Trance / Dino

上午,阿聞看著克利斯離開,來跟克利斯道別的人並不多,因為某人要離開這裡這件事,老爹並不會跟別人說,克利斯自己覺得沒必要大肆張揚,所以就只有老爹,瑪莉,跟阿聞在場。當滑翔翼戴著克利斯飛過前方山的陵線之前,他轉過來,繞了一圈,跟大家招招手,阿聞覺得自己看到了克利斯帶著眼淚的笑容了,雖然這距離實在遠到不可能看得這麼仔細,不過,阿聞確實的覺得自己是看到了。

下午,他又來到山邊,目的不是為哪一個人送別,而是來幫Phoenix修門的。

離上一次來修花架不過兩天,咿咿呀呀的大門已經關不起來了。原因應是是木頭膨脹了,以致已經大到會卡到門框。在這裡,一切都變化得特別快,除了住在這裡的人以外。阿聞看了一下,從工具箱裡取出刨刀以及鐵槌,他從書裡知道,必須適當的用鐵鎚敲敲刨刀,才可以調整出合適的角度,一次把木門邊上的木頭一次削下一片薄片下來,刀片突出過多就沒辦法刨,太少則刨不下木片來。阿聞試了很多次才勉強調出一個還算可以的位置,用力的刨,然後試試門是否可以方便開關。阿聞在一邊調整刨刀的時候一邊想,為甚麼這刨刀不能有刻度,然後只要轉一下刻度就可以用了呢?

這次的工作顯然比上次修花的難度要高上許多,不僅弄得滿身大汗,還把刨刀的刀片弄缺了一個角,看來還得回去學怎麼磨刀具或是換刀片才行。

修好後,Phoenix還是一樣請阿聞進屋子吃點心。屋子裡的花瓶裡插了幾支剛採下來的粉色的櫻花,從屋子裡望出去的山形比上次更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克利斯離開時,順便把多數的雲給帶走了,空氣中甚至還迴盪著昨天晚上的費雪的夏康所氳出的霧氣。那山看起來真像是開車經過苗栗路段,在高速公路上看到遠遠的中央山脈所呈現出來的形狀,天氣晴朗而略帶霧氣的時,像極了席德進用水彩表現出來的水墨山水。層層疊疊的,以音樂的做曲手法來說,像是卡農一樣,看似獨立的每一座山,都是由原始的,同一座山所演繹而來,兩兩之間有相似處,也有相異的地方,當相似與相異的音型重合之後,那是令人迷醉的音樂,也難怪巴海貝爾的卡農是數百年來最受喜愛的曲子,就像是眼前的山,怎麼樣都看不膩。

看著山,想著巴海貝爾的卡農的旋律,配上點心與紅茶的香氣,阿聞一時無言了。

”你還在想著昨天晚上的夏康嗎?”,Phoenix說。聲音一貫的是從遠方傳來的樣子,在阿聞的觀點來說。不過久了也就習慣了,遠近這個觀念是比較之後的結果,不去管他也就不會產生多大的困擾。

"嗯!那樣子的夏康確實是很撼動人的,我想,克利斯大概從那裏面找到他要找的東西吧!",阿聞說。

”與其說是,他找到甚麼東西,不如說他也幫助了其他人,在他們各自尋找的路程裡。”,Phoenix說。

”你真的這麼想?”

”是呀!這個感覺是我來這裡之後才慢慢產生的。所有的人,在走向他的下一個階段時,都似乎留下甚麼東西,或者說得鄭重一點,像是一種啟發。這個啟發給了其他人在尋找的時候的一點線索。我漸漸相信,要是他不能留下這樣子的啟發,那麼他也會繼續被困在這裡。”,Phoenix說。

”可是你怎會知道你找到的東西可不可以給其他人所謂的啟發呢?”,阿聞並不是非常相信,因為別人是否能被啟發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

”喔!我想時間到了,自己就會知道。老爹是這麼說的”,Phoenix說。

Phoenix走到她的DX-7,把電源打開,然後把音色調到管風琴,然後彈起那夏康來了。電子合成器的管風琴終究遠遠比不上廳堂裡有著幾萬支音管的真正的管風琴。薄弱的聲音,無法產生那種震撼人心的感覺。

”這裡的聲音比昨天你聽到的差很多,可是,你聽,這還是昨天你經歷過的同一首的夏康。連克利斯創造出來的那許多合奏的聲部也都在喔!只不過因為我的琴的聲音不夠好,重播的音響也不好等種種原因,所以聽起來就不是那麼棒了。”,Phoenix惋惜的說的。

Phoenix確實是模仿著克利斯昨晚的演奏,而且幾乎一個音都不差的,但是,確實,那感覺差很多。

”你是怎麼作到的?”,阿聞幾乎要叫出來。

”喔!我請這裡的另一位朋友幫我把克利斯創造出來的聲部都先放在碟片裡,剛剛,我彈的只有主要的聲部而已,其他的是照著碟片的記錄在播放而已。”,Phoenix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抓到老師上課時講解錯誤一樣高興。不過,她格格的笑了一下子之後,還是失望的說,”不過說真的,聲音還是不行。一點也不能跟那真的琴比。”

”這裡有人知道怎麼操作這台機器!”,阿聞驚訝的問。

”是呀!是個年輕人,你們看來是同行,也許你可以去找他聊聊,你們應該會有不少話題可以聊喔!”,Phoenix說。

”那是一定要的。”,阿聞說,”我想還是用DX-7內建的大鍵琴或是鋼琴的音色吧!DX-7的大鍵琴跟鋼琴在在那個年代眾多合成器裡算了不錯的。”

”嗯!我也是這麼認為。以前,Dino就這麼說過。他說,未來百分之九十五的錄音都該會用電腦來當樂器。”,Phoenix提到Dino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絲的哀傷,但是卻有著無限的溫柔與懷念。

阿聞本來想問Dino是誰,不過當他感到Phoenix眼神裡的哀傷,他把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來,Dino一定是Phoenix非常想念,而且親近的人。他轉身走到桌邊,拿起還溫熱的茶,喝了一下,然後拿起兩片餅乾吃了起來。不過這樣子充滿疑問的表情,Phoenix還是看了出來。

”喔!Dino是我的先生。他很喜歡音樂,那時我們家裡有一套音響,一部二手的DENON收音擴大機加上朋友送的一對Bose喇叭,他只要放起音樂來,就可以很快樂的作任何事情。不過跟你喜歡的類型不一樣,他喜歡的音樂是一種叫作Trance的音樂。”,Phoenix說著這話的同時,一面用DX-7彈著一些片片斷斷的旋律。

”Trance?沒聽過,這是甚麼?”,阿聞自認為對各類型的音樂還算有一點了解,但是自從出社會後,他就主要聽爵士與古典類型的音樂而已,這必定是像饒舌一樣,是最近這幾年才出現且流行起來的。不過,一個人礙於經驗與時間的障礙,也許這個音樂類型是早已存在,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我也說不上來,不過Dino把一些以前的流行音樂也歸類到Trance的一種。我現在彈的都是以前Dino常聽的幾張唱片裡的音樂。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甚麼樣的音樂是Trance。”,Phoenix的眼神裡又閃過了,阿聞不知道為甚麼在此刻會出現的,比之前第一次提到Dino時更深的哀傷。

”你還記得哪些,可以在彈幾段來聽聽看嗎?”,阿聞說。

Phoenix依言開始彈了起來,她彈得非常流暢,應該是經過無數次的彈奏練習才有辦法作到。每當阿聞搖搖頭,無法認得那是哪一首曲子的時候,Phoenix會暫停,想一下,然後彈起下一段。十幾個片段過了後,阿聞終於認得其中的一段。

”這是瑪丹娜1986年的True Blue專輯裡的La Isla Bonita,這就是Trance?”,阿聞問道。

”我也不知道,Dino說,這算是早期的,也許是Trance這個名稱被提出來之前就有的了。後來的Trance的節奏變得又快又重,電子鼓的聲音澎澎響,聽起來很過癮,但是卻有點吵人,我不太像他一樣可以一聽就聽一整個晚上。”,Phoenix用一種想念的表情說著,好像要回到剛下過雨的晚上,水氣還沒開始蒸發出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濕熱,空氣中還留有著清涼的感覺,他們剛剛一起共騎著機車下班,在路上順道在肯德基買了一桶炸雞以及一大罐可樂,回到家裡,把音樂開得大大聲的,一起喝可樂吃炸雞。

阿聞記得,在美國念書,遇到肯德雞打折的時候,也常常跟另兩個室友合買一桶十塊雞的炸雞桶,那時通常還會送六隻辣味雞翅膀,再加上一罐三公升的可口可樂。每一次都期待著肯德雞打折,每一次吃完第二片雞塊加上兩隻雞翅膀後都會開始覺得噁心,但是因為炸雞冷掉再加熱就很難吃,所以每次都勉強吃完。當然,那時一定也會把音樂開得大大聲,最常聽的材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協奏曲,而且還要是海飛茲演奏才會讓然感到過癮,就像是瑪丹娜的歌一樣是要瑪丹娜來唱一樣,那中間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慾念。

阿聞可以想像,在雨後晚上,跟親密的愛人一起聽很過癮的音樂的情境,還有,一邊吃著讓人覺得膩得不得了,但是又很想吃的肯德基炸雞。


”喔!我還記得Dino說過,除了伴奏都是電子樂器之外,音樂是經過精心計畫後混音的結果,最重要的是,同一個或是類似的旋律會重重疊疊的混在一起,主唱或者是主旋律的形體漂浮在空中,他一直在尋找可以重播這樣子感覺的音響呢!”,雖然阿聞沒見過Dino,但是他感覺到Phoenix似乎是用模仿著Dino的說話方式在形容Trance這樣子的音樂。

聽到這裡,阿聞忽然間若有所悟,或者也許是基於一個長年作研究的人喜歡猜測解答的習慣,他說,

"你知道怎麼彈拉摩的嘉禾舞曲嗎?"

Phoenix說,"應該會吧!我在這裡,平常沒事就是只有彈琴,而且奇怪的是,很多時候,看看譜自然就會彈了,以前,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有這種天份的。"

Phoenix說著說著,站了起來,走到一邊的書架旁,那是個依樣是用木頭作的書架,書架的邊是金屬的雕花,十足的巴洛克味道,只不過,木頭的材質一樣不好,實在佩不上這雕花的式樣。但是,在這裡,已經比沒有要好多了。Phoenix翻了一下子,找到一本都快翻爛了的樂譜。她說,

"奇怪,我記得我剛練這曲子的時候,譜子還很新,怎麼現在變這麼舊呢?"

阿聞心想,要不是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像是這裡的木頭一樣容易腐壞,那麼應該是她其實已經練了很多遍了。

Phoenix走到餐桌前,喝了一口還溫熱的茶,吃了一塊餅乾,好像彈這首曲子需要多一點除了原本身上裡就存在的以外的能量。然後她會到DX-7前面,把手放在裙子後面,順一下裙子,然後坐了下來,接著熟練的選擇了大鍵琴的音色。開始彈了起來。



一曲彈完,阿聞問,"你說這樣不像是Trance?"

Phoenix說,"嗯!不是很像。我不太能體會你說這首古典的樂曲跟Trance有什麼關連。"

Phoenix嗯的那聲很長,表示著她的懷疑。阿聞知道用任何語言都很難說清楚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但是阿聞試著用他自認拙劣但是盡力的方式來說明他的感覺,他說,"這首曲子有一種虛幻的感覺,同樣的曲調經過些微的變造後重複一再地出現,主要旋律後面跟著次要的,然後如遊樂園裡隨著重力加速度盤旋而下的遊戲機一般,速度越來越快,低音部分一直打著越來越快的拍子,聽的人的情緒也一直隨著高漲起來,這曲子之中有著一種明顯易見的知性與華美,如同所有的巴洛克的音樂一樣,齊整,絢爛,似乎是聽了前一刻的音符你就會知道下一刻會是甚麼。但是這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感性。而且,正如我感覺到你說的Trance一樣,有著非人間的虛幻,人間本不該有這麼美麗魔幻的嘉禾舞曲,就像是沒有任何一件世間的真實樂器可以表現出Trance所需要的虛幻感,也沒有任何一位鼓手,可以打出音色這麼多變,同時又這麼準確快速的節奏。"

阿聞所沒有說出來的是,他同時感到,在拉摩的嘉禾舞曲這樣子的音樂裡面,有著一股不言可喻的情慾,非常隱密的,但是本質上跟瑪丹娜那種外顯式的情慾並無二致,而自有人類以來,人類對情慾的渴求從來沒有停過也從來沒有改變過。只不過拉摩是一個極為高明的作曲家,他把情慾藏得很巧妙,而這個在當時這樣作也似乎必須的。隨著節奏越來越快,旋律的轉換也越來越快,快到後來,那情慾也慢慢從內裡解放出來,這跟那些以舞曲為主的Trance音樂其實沒有兩樣,況且,嘉禾本來就是古代的一種舞曲,在這裡我們所缺少的只不過是像瑪丹娜一樣性感的歌者與舞者,以具像的方式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引誘著世人而已。

在阿聞沉入自己的思緒時,Phoenix的話從遠方傳來,她說,"可是在聲音上,大鍵琴還是跟一般電子音樂有著很大的差異。"

阿聞說,"這沒問題的。看我的。"

談話間,他對DX-7作了一番設定,主要是把音色改成不是原來General MIDI所規範的樂器,而是DX-7附帶在其他區塊(Bank)裡的音色,這樣的音色並非世上的任何樂器,純粹只是以FM技術所產生的電子合成的聲音,然後,他再把鼓組加進來,並且先讓鼓組打著120BPM的節奏,然後他要求Phoenix照著這節奏再彈一遍拉摩的嘉禾。

當拉摩的嘉禾舞曲再次響起,那音樂的聲音似乎像是一陣風一樣,剛開始是微細的,讓人覺得舒服,天上的雲只是偎著這微風慢慢的飄移著。緊接著,節奏加快了,背景上阿聞用上低音大提琴的撥奏,這曲子聽起來不再純粹是巴洛克的味道,Phoenix用更彈性的步調進行著,這節奏是阿聞刻意在原本設定的拍子下增加一點用亂數產生的變異,這有一點像是爵士了,味道比傑克路西耶少一點爵士,但是多一點典雅,聽的人幾乎可以開始隨著搖擺起身體了。然後,風開始大了起來,雲湧了上來,電子鼓組進來了,雲裡面多了閃電以及隨著閃電而來的雷聲,阿聞已經可以聞到雨水的味道。雨沒真的下下來,但是空氣中的濕潤開始浸潤彈琴的人的心,把她傳送到遠方的戀人的身邊,Phoenix的身體開始隨著彈奏的動作輕輕自由搖擺起來,彈奏的節奏配著125BPM的鼓組,雨開始稀稀的下了起來,Dino好像來到了Phoenix的身邊,DENON擴大機配上Bose喇叭,就在我們都以為音樂要結束的時候,聲音止歇了一小段時間,那止歇所造成的空白帶來暫時的喘息,接著,節奏用140BPM的速度推進,雖然用來發生的喇叭一點也跟不上DX-7
,但是可以感到電子鼓更加用力的打著,Phoenix死命的想追上這樣子的速度,可是她的步調有一點凌亂了,綁在一起的頭髮散了幾揪下來,汗水從額頭上滲了出來,外面的雷聲大了起來,呼應著這音樂,雨水不斷落下,雲好像在跳著激烈又不能暫歇的舞步。然後,聲音嘎然而止。大地恢復平靜。

Phoenix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她的顏面殷紅了起來,胸口不斷因為剛剛強烈的演奏而起伏,許久後,她點了點頭說,"經過這樣子彈一遍,我好像有一點懂了,阿聞先生。"

阿聞說,”我想我也是,只不過,我覺得我還是沒有真的了解Trance是甚麼,我現在的理解似乎是音樂被轉換(Transformed)之後再以極快的速度演奏出來。我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回去的話,我會試著去了解到底Trance是甚麼。”

”而且,你的喇叭也不是太好,所以還是沒能真正的表現出DX-7所合成出來的音色,我想對Trance來說,低音是非常重要的,現在我們只能聽到鼓點,卻不能感覺到鼓聲的量感,這是蠻遺憾的。”,阿聞帶著一點可惜的說,他想,要是剛剛Phoenix在彈琴的時候,低音能夠表現那電子鼓的力量的話,不知道會有多好。

窗外的雲好像散去了,天上透出光采,但是那是接近黃昏的光了,七彩斑爛,但是卻帶著一天裡,人類所有的最後的力量。是該告辭的時候了。阿聞忘了說再見,走到門邊,他忽然想起他今天是來修理木門的。他把門打開,用手摸摸剛剛修過的門邊,對自己今天的工作感到滿意,尤其是能用刨刀這件事讓他感到高興。

不過,他的手摸到門邊時,發現木門好像被水洗過一樣,他想,也許過沒幾天又會需要再帶刨刀過來修一次,因為這木頭看起來像是密集板作的,過了水,甚至只是濕氣都會讓它漲大起來。

當阿聞跨過門,正想離開時,Phoenix叫住了他,遞過來一盒點心,她說,”天色好像有一點晚了,我怕你回去後沒晚餐可以吃,要不然,當消夜也行。”

”謝謝,過兩天我再來看看,這門好像需要再修理一次,而且,我覺得應該可以把低音再弄好一點。”,阿聞這時仍然對Phoenix的喇叭感到不滿。但是該回家了,阿聞點點頭,看著Phoenix揮手道別。

阿聞把工具放回車上,啟動引擎,天空的一邊有一道完整的彩虹,完整的半圓橫跨半個天空,彩虹的背後佈滿烏雲,看不見更遠的山形,也許山那邊正下著雨也說不定,然後他發現地上竟然是乾的,一點都不像是剛剛才下過大雷雨。另一半的天空,太陽已經下到地平線以下,剩下的餘光是七彩繽紛,好像是把彩虹拉到等同半片天空的寬度。

剛剛聽到的嘉禾舞曲,好像是在夢中才會聽到的一樣。阿聞忽然想到,真正的自己現在應該還昏倒在家中的地板上,所以剛剛聽到的音樂對昏倒在地上的阿聞來說,確實是在夢中聽到的,但是在這個空間的自己,確實感覺到剛剛的情況有如在作夢一樣,那麼,到底現在的自己是真正的阿聞,還是倒在家中的地上的那個自己才是真正的阿聞呢?要是自己可以回到人間,也就是昏倒在地上的自己可以醒過來,那麼這兩個阿聞會合而為一呢?還是現在這個自己會永遠消失呢?或者是現在這個自己會取代原來已經活過了幾十年的自己而繼續以原來的阿聞的形態繼續存在在那個世界呢?這個忽然浮現在腦子裡的問題還真的有點難以回答。阿聞搖搖頭,決定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下不管。

但是,說認真的,還是該把低音弄得好聽一點才是。

2011年3月10日 星期四

物之為物宜簡單

物之為物,本來該是極為單純的事,不過人卻可以把它弄得很複雜。

自從Colin介紹我自己烘咖啡豆,我開始對喝咖啡這件事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也就是講究了起來。我在意回不回甘,香氣足不足,酸度好不好,會不會苦,有沒有雜味。也因為我對多種味道混在一起頗不喜愛,所以我偏愛喝單品。單品簡單,對我這種入門者在辨別味道時也簡單很多。

本來喝一般兩三百一磅的豆子,後來別人給我好一點的豆子,一喝就覺得不一樣,也就越喝越貴,但是多半也不會是太貴,對於純正牙買加藍山或加夏等,我覺得自己的烘培功力只會糟蹋這類美豆,也就厚著臉皮等其他人來請我喝就好。

後來Ray達人禁不住我死皮賴臉的請求,寄了給我幾包豆子。我其實是不知道這樣子的豆子的好壞,只知道既是達人給的,當然是好豆。但是,適逢我在那一段時間,心臟出了問題,其後有一大段時間,我的心跳一直不是處在太正常的狀況,所以咖啡喝得少,我想說,還是先喝完跟Colin買的豆子再說。沒想到這麼一拖,Ray達人的豆子在去年年底才登場。

先說美洲的豆子,哥斯大黎加羅木斯的有一股清香,即使是烘好的豆子,味道也屬清淡的那種,回甘極佳,喉韻延伸,宏都拉斯的豆子屬性跟前者類似,但是香味接近果香,至於是像甚麼水果,我也說不上來。過年時,我烘羅木斯給蟹哥蟹嫂喝,他們對於其甘甜頗為讚賞。我覺得我不算哄得好,主要是豆子好再加上我每一杯的豆子用量都算多吧!之後,Eric寄給我一包同是哥斯大黎加,我是極具信心的,豆子很新鮮,香氣極淡之餘回甘卻是極為長久,我早上喝一杯後,到了下午嘴裡還可以因為回甘而流口水,不需要因口渴而喝水,真是奇特。但是對於香氣要求濃厚的人,這豆子卻算是普通。想來,這跟音響一樣,見仁見智。

過年後,我烘剩下的兩種,一是盧安達,一是衣索匹亞。在進入這兩種豆子的說明前,先說一段前言。

過年後,G約我到克力馬聊天。到克力馬之前,我們就近在附近吃了午餐。進了克力馬,G跟老闆娘說要越酸越好,最好是耶加,可惜的是那時間耶加說是太搶手,所以就點了老闆娘建議的盧安達。點了咖啡後許久都沒送上來,我忍不住問了G。他安然的說,那是因為老闆還沒來,老闆來了,會由他親自來泡。我心裡想,不知道是因為豆子貴,還是因為G是老客人加好客人,所以必須由老闆親自出馬才行。對於G這種極挑剔的人來說,隨便泡是會被他打槍的,弄不好,下次不來了或是直接找老闆抱怨都是可能的事。

我們坐在進門的位置,臨近那由昂貴音響器材構成的空間與氛圍,那是BAT前級加上以多支熱到不行的6C33真空管所作的後級,再配上放在接近天花板的義大利木製喇叭,溫暖的音樂,對於冬日下雨的午後,尤其是對住在已經下了整個月的雨的人來說,確實有著安慰的作用。

店內的木頭椅子不算好坐,但是也不是要趕人的那種椅子。我們一邊等著咖啡,一邊聊著天,卻沒想到遇到G的朋友,聊起音響,聊起書寫,聊起黑膠,聊起小提琴,聊起腳踏車,甚至聊起奇遇來了。G跟我張大著眼睛聽著友人的奇遇,大呼一定要把奇遇寫成故事,但是我們都覺得還是等風聲過了再寫,以免被當事人發現後拿刀砍另一個當事人。然後,咖啡來了。

我轉頭一看,老闆到了,忙著煮起一杯杯咖啡,店裡的幫手,穿著牛仔布做的便裝,留著退了流行的清湯掛麵,忙著一杯杯為客人送上點了很久的飲品,單這咖啡就很夠了,沒有帶著笑容送上來這件事也就不會太在意。

那種酸味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味道。我嘆著,為甚麼自己烘不出,煮不出這樣子的味道。G拍拍我的肩膀,說這是很深奧的,我這種粗疏的性格,要作到大概難了,沒關係,喝人家的吧!

無獨有偶,周末,我到惟因找苦道長聊天,碰到陳醫師送來台南那豆咖啡的耶加,同樣的,那酸味與果香,也是我極為喜愛的。苦大師說,你就放棄自己烘吧!憑Colin那種等級的機器以及手搖的烘豆機,難矣!錢還是留給別人賺吧!

這會兒,我又想起Ray達人那台比我的後級擴大機還重的烘豆機了。

於是,我準備烘我的第三種豆子,盧安達。烘完,印證了G與苦大師的話,這豆子烘完兩天,我打開罐子,濃厚的巧克力香味撲鼻而來,我想,該不比克力馬的差吧!結果我錯了,酸味特殊,但是略帶苦味,完全沒有克力馬那種深邃幽遠的感覺,回甘還可以,但是不夠持久。第四天,Thiel兄來訪,我再泡一次,Thiel兄驚訝於此豆巨大的存在感與香味之餘,卻也為其苦味所困擾。兩天後,Thiel兄再度來訪,仍是同樣的豆子,香氣僅存若干,甘甜在短短時間內消失,只剩下苦味與雜味擾人,此豆變遷之快,快如人世,背後該有許多故事。看來我是沒有慧根的了。

這星期,我烘最後一包,衣索匹亞。此豆的香氣沒盧安達濃郁,但是一樣有著非洲的野性,一樣帶著巧克力的味道,這一次,我烘得淺一點,苦味沒了,甘甜可口,Thiel兄四天裡的兩次到訪,都覺得此豆之加,是近月來在我這裡喝到最好喝的咖啡。到此,我終於又有了一點信心。不過仍舊是薄弱的信心罷了。

晚上,我打電話給Ray達人。談到最近的咖啡經歷,不禁嘆息。沒想到Ray達人在電話的另一頭也一樣嘆息著。他說,

這些非洲來的咖啡,要不是血肉換來的,就是用它換來的武器終將造成血肉殺戮。

這讓我覺得自己是豬頭一個,在遠遠的地方,有著種族屠殺,有著連年的戰爭,我卻還在為咖啡對不對味而煩心。在最優美的咖啡豆產區有著最難忍的故事,而且每天都在上演著。在這裡,我喝著有著果香,所謂的深邃的,有存在感的飲品,正如達人說的,是血肉換來的。奇特的是,每次喝盧安達咖啡,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店裡的,喝完總是換來陣陣心悸。

我說,那不喝這咖啡算了。

Ray達人說,還是喝吧!除了換武器之外,也換糧食的。人生在世,很難知道何者為善,何者為惡,要是都沒人向他們買咖啡豆,說不定餓死的人比被槍打死的人更多。

咖啡豆這東西還真是複雜。

從Ray達人那邊,我知道了更多事。包含國際間的競標壟斷,豆農的被剝削,到國內種種咖啡買賣與討論的奇事。好豆混壞豆,或甚至便宜豆充價昂豆在賣,甚至為了生意開始造神,造教主,造流派的運動,黨同伐異,互相謾罵。這讓我不禁覺得人類真是奇特的動物,音樂領域如此,音響領域如此,咖啡領域如此,一旦牽涉到利益,沒有東西可以例外。

物之為物,可以很簡單。不過事實上,難得簡單。

現在的我,還是維持大約一星期烘一次豆子的習慣,量上面就自己與來訪友人夠喝而已。朋友會客氣的說哪裡好,哪裡不好,但是強調比一般咖啡店的好就是,畢竟用的是從不凡的達人處得來的不凡的豆子,也許還含著點血肉意義。不下指導棋是他作為朋友的分寸,但是我總是會在下一次作一點調整,等待他的品評。他會體貼的了解我的用心,也會知道有時多話的我是個孩子,有時沒什麼話回應他的我其實在內心與行動上是作了深切的回應。這一點,他是真了解的。

我還是要引村上說的話,不過我想改一下,免得過於強烈: 說了才會明白的事,通常是說了也不會明白的事。

總是在早晨或午後,總是在上工前或下工後,我們在亂得可以的斗室,他用他真貴靈巧的手磨著豆子,我則負責放起黑膠唱片,然後,坐下來,談著低音勁,中音飽與高音逸等無聊得不能再無聊的事,偶而,覺得聲音不太對,只要輕輕一句,我會跳起來微調一番,他會笑著說,我們又在"微調了"。然後,他會說,這樣很好聽了。我會照例說,你又在安慰我了。然後相視而笑。我知道,他知道我有在為他的到來而努力。

朋友大概怕我進步太慢,見識不廣,總是在適當的機會帶來一本書,有時是情色文學,有時是意識流寫法,有時是超現實主義,有時甚至是如何在藝文界成功的說詞,說是他也看不懂,要我先看看。誰都知道他的程度,說這樣子的話簡直是甲仙,我總是笑著這麼跟他說,然後,努力的,在最近,要試著K我最不熟的情色。

我真怕我會ㄎㄧㄥ不住喔!

這一切,咖啡跟音樂扮演著我們相處時所必須出現來營造氛圍的物事,簡單而且明瞭。真不懂,為甚麼這麼簡單的相處方式對很多人來說卻不知道該怎麼作才好。就像咖啡一樣,可以是簡單享用的東西,卻也硬是要分個高下,硬是要來個你卑我尊,硬是要人家聽你指導要怎麼喝咖啡才算會喝。

君子之交貴淡,但並不是真的情感淡,而是簡單。簡單中其實有著不簡單。就如我最喜歡的那個EPSON的廣告一樣,用心體諒對方還真是不簡單。

自此,我不會再為了Ray達人要倒掉六杯後才給我一杯咖啡喝而困擾,因為那是他的待客之道,為友的該了解他的心意,用充滿敬意與體貼的心,以陽光充滿的方式喝下咖啡就夠了。而我,也不會因為這樣,讓自己喝咖啡時,要執著怎麼樣的咖啡才算好咖啡。甚至Ray達人來的時候,我不會需要戰戰兢兢的煮咖啡,我還是用我能作到輕鬆的方式來煮,要不然,我會請Ray達人來幫我煮咖啡待客。

親愛的朋友,看到我的心了嗎?下星期,下下星期,以致於以後所有的星期裡,還是那樣子的咖啡,那樣子的音樂,那樣子的老友在等著你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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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2月25日 星期五

Messenger (4) - 老爹

”老爹,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阿聞回到住處後迫不及待的抓住老爹,劈頭就問。

老爹是一個看起來比阿聞年紀大上不小的長者,不過要是要問他年紀看起來大概是幾歲,又讓人說不上來。他平常穿著一件灰色的袍子,長度大概遮到大腿的部位,底下再穿件長褲。鼻子很大,留了不算短的鬍鬚,帶著頂灰色的帽子,有點像是魔戒裡的甘道夫。不過,最奇怪的是,這是一時的印象而已,每一次,你看到他,多半對他的長相有另一種描述。也就是說,這是今天阿聞遇到他時所產生的對於老爹長像的一種看法而已。事實上,不同的人在同一個時間對於老爹的樣子也都會有著不一樣的印象。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穿著,那是長年不變的。

老爹那時正在跟另一個人談話,轉過頭來,對阿聞擺一擺手,請他等一下。正在跟老爹談話的是一個老先生,年紀看起來比老爹還老。阿聞覺得好像是在哪個地方見過他,不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自從來到這邊,想不起來的事太多了,現在最讓阿聞記憶深刻的就是他的女兒了,才在上幼稚園的年紀,要是沒了父親,該會有多可憐,想到這裡,阿聞焦急了起來。

老先生扶著他的拐杖慢慢站了起來,阿聞趕快過去扶著他,老先生對著阿聞點點頭,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向大門。

”您慢走,這些事我們再找時間來談”,老爹說。

”沒關係,不急。反正也要他懂了後,才能知道該怎麼做,不是嗎?”,老先生意味深長的看了阿聞一眼。

阿聞注視著老先生走出大門,這才發現這真是一間很大的房子。說是間房子其實不太正確,這比較像是某個宗教的聚會場所。不同顏色的大石頭構成了的大廳堂,前方有一個講臺,底下就是如棋盤般整齊地排列著大小不一的椅子或坐墊,看來,來這邊的人可以依據自己的身高與習慣來選擇他的座位。座位中間是一條長長的走道,通往大門,這走道長到不可思議,簡直是看不到盡頭,比在紐約的聖派垂克教堂,維也納的史蒂芬教堂或是巴黎的聖母院的走道都要長上許多。可想而知,這大堂可以容納不少人。此刻,有一些人在座位上沉思或讀書,很難算出到底有多少人在裡面,因為看起來疏疏落落的,可是卻讓人感覺因為這廳堂實在太大了,所以其實是有非常多人的。

但是,走得這麼慢的老先生走著這麼長的走道,卻是一下子就出了大門。阿聞想到,其實自己進來時,也不覺得走道很長,要不然他一定會覺得自己走很久才到了講台。

大門上面,有許多長長的管子,其實廳堂四周都是,這是管風琴的音管,看樣子數目是多到無法數。

沒有屋頂,阿聞想,天上應該不會下雨吧!所以也不需要屋頂。光線很柔和,不是太陽光。阿聞又想,太陽是不是存在在這個空間都還是個疑問。

老爹說,”好了,輪到你了。”

阿聞還是問著今天早上出門前他問的問題:

1. 他為甚麼會在這裡?
2. 這裡是甚麼地方?
3. 他怎麼樣才可以離開這裡?

最後他怯怯地,小聲地問了第四個問題:

”我死了嗎?假如沒有,那麼我會死嗎?”

老爹看著人的眼神比較像是小學老師看著剛入學的學生。一大堆不需要問為甚麼的問題,但是又急著想要知道答案,而縱使知道了這些問題的答案卻不能怎麼樣。學一樣要上,爸爸媽媽短時間內不會來接他放學,該做甚麼事反正時間到了就會教他做,該讓他上上廁所總是不會讓他憋著,然後哭也沒有用。總之就是,時候到了才會放學,時候到了就要再來上學。

”嗯!第四個問題比較容易回答,我們就從第四個問題開始。在這裡,只要是我能夠回答的問題,我一定會回答,但是我不能回答的問題,問我,或者是任何人,包括上帝祂本人來也沒有用。”,老爹說,而且用看起來比一般小學老師還要有更多的耐心的方式說著。

”首先,你還沒死,至於這一刻會不會死就很難說了,因為此刻人間裡的你還在昏迷當中,要是你真斷了氣,那就死了,要是你一直沒醒過來,那麼跟死了也沒兩樣。但是嚴格說來,到最後沒有人是不會死的。”,老爹說完這段話,拿出一張薄薄的紙片,再從口袋裡拿出個裝著菸草的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把菸草平放在薄紙上,然後捲成大約八公分的長度。然後拿出火柴,點了火後把紙菸點上,抽了起來。

”那麼...”,阿聞想接著問。

”別急,你慢慢聽,聽完我的話後有問題再說,反正我們別的沒有,時間倒是不少。”,老爹阻止了阿聞。
”你為甚麼會在這裡的道裡很簡單,前面約略說過了,因為你剛剛進了自家門的時候,因為心臟跳太快,快到你的身體無法負荷,所以你昏倒了。而遇到像你這種狀況,也就是你的本體,籠統的來說,也就是你們常說的靈魂或是魂魄脫離了肉體,那麼你就會來到這裡。”,老爹一邊說,一邊指著在廳堂裡的一些工作人員。

”你看,這些人都是跟你一樣的。也剛好有你們這些人,要不然這麼多事情,我一個人可是忙不過來的呢!”,老爹笑著,一邊摸摸他下巴那灰多於黑的鬍子。

老爹此時轉身過去,對著一個剛從外面回來的人說,

”嗨!克力斯,你可以彈個曲子給大家聽嗎?我們這邊需要音樂。”

”你要聽甚麼曲子?”,那個名叫克力斯,看起來有著音樂家氣質的中年人說。

”就巴哈吧!不過彈慢一點的曲子。”,老爹說。

阿聞看著克力斯爬上左側的位置。單單鍵盤就有十層,而給腳踩的鍵也有好幾層,圍繞在鍵盤四周的栓子數也數不清,阿聞在想,這真是複雜又巨大的琴呀。假如只是彈巴哈的曲子大概也用不到這麼多琴鍵跟音栓,可是這麼多音管確實是需要這麼多琴鍵跟音栓才能充分驅動,到底是甚麼樣的曲子會需要這麼大的管風琴呢?而即使有這麼樣的曲子需要用到這具管風琴,又有誰有辦法彈呢?阿聞想大概要有個十隻手加上六隻腳,而且手腳的長度要很長才夠用吧!

還沒等阿聞想完,克力斯的琴聲已經響了起來。巴哈的BWV582的Passacaglia and Fugue。


如同世間的管風琴
,聲音從不知道是哪一個方向傳過來,這個曲式最棒的地方就是低音部的幾個音符一再的反覆所構成的簡單到不像是旋律的音樂,這樣子的音樂卻比一般的旋律更耐聽,再怎麼動人的旋律聽個十幾二十遍就膩了,一次要是聽太多次的話,會膩到簡直是十天內都不想再聽,就像是吃那種吃到飽的餐廳,吃完會讓人連續三天看到食物都會怕的地步,但像是這樣子的音樂卻可以讓阿聞一再重復的聽而沒有一點問題,這像是茶或開水,每天喝,上午喝下午也喝,但是不會喝膩,而且幾天不喝就有會人快要死掉的感覺,阿聞想,假如世上有任何樂器可以發出接近天堂的聲音,那一定就是管風琴了。

而這個地方,阿聞實在不確定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天堂。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老爹瞇著眼睛,享受著他的紙菸與克力斯的音樂。帶著微笑的說,

”至於這裡是哪裡就比較難回答了。總之,這裡不是很多人所想的那種天堂,雖然這裡的生活看起來很不錯,算是接近那種世間人以為該是天堂生活的樣子。不過你仔細想一下就知道這裡不是天堂,而且跟天堂的距離搞不好比人間還遠,照理說,在天堂裡的人應該不會有煩惱吧?”

阿聞說:”嗯!應該是吧!”

老爹說,”可是,你看看底下坐著的這些人,都沒有煩惱嗎?”

阿聞聽了這話,仔細的看了那些在沉思與看書的人們。他發現,原來這些人裡面,有的在咬著手指頭,有的皺著眉頭,有的甚至咬牙切齒,多數人即使是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看得出來,他們應該不是處在快樂的狀態,一個人快不快樂,阿聞的狀況雖然不算好,但是這一點還看得出來。

”所以正確的說,這裡比較像是一個中途站,所有已經死了的,可是又不夠資格上天堂的人,會在這個地方住一陣子,直到他們準備好了,或者說是找到一樣東西,之後,他們才會離開。在還沒有找到這樣東西以前,只能一直在這裡等待。”,老爹接著說,

”像是你這種還沒死,不能到天堂去的,我們暫時不知道要怎麼辦,既不能給你個的房子,又不能放著你們不管,所以只好讓你們在這裡待著。你知道,蓋一間房子很費事的!即使在這個地方,節約還是種應該鼓勵的美德的喔。”

阿聞問:”這裡的生活看起來很不賴,比人間看起來好多了,難道沒有人想永遠住下來的嗎?”

老爹像是在看著一隻稀有動物在問著一個稀有問題一樣,”剛開始每個人都是這樣想,既然是死了,回不去了,這裡又這麼舒服,那就住下來吧!可是時間一久,住在這裡的人會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停滯不前,包括他們在世時的所有痛苦也陰魂不散著跟著,慢慢的,這裡的舒服不再吸引人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裡的痛苦一日一日的增加,還有就是會非常想念現世的家人,即使這些家人以前跟他們處得再怎麼不好,都還是會想念。因為這畢竟是他們在這裡的跟他以前所熟悉的世界的唯一連結,錯誤的來說,有人甚至把這些當成他的根源。不過再怎麼想念,痛苦還是不斷。”

老爹接著說,”於是,他們就會想離開了。但是,到這個時候,越想離開就越離不開。”

阿聞這次好像邊聰明了一點,他說,”因為他們要找到一樣東西才可以離開,但是越急就越找不到,是嗎?”

老爹帶著嘉許的表情點點頭說,”沒錯,你說得對。”

老爹笑著看著阿聞,對於目前的狀況看來很滿意。有音樂聽,有菸抽,有人陪聊天,雖然這樣子的話題他大概不知道講了多少遍了,不過看來每一次他都是很快樂的講著,大概是對像不同吧!阿聞想,這跟他自己的職業,老師,有一點像,每一年都有新的學生進來,而他每一年教的東西也差不多。比照起老爹,看來自己在教學生方面的耐心還差得遠,要是這次沒死成,回去後,對學生應該要再多付出一點耐心才行。

”那麼我猜,你應該無法讓我知道我甚麼時候才可以離開這裡囉!”

”Bingo!你說對了。”,老爹笑著說。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我要找到的東西甚甚麼嗎?老爹,我真的不能死,我的女兒都還很小,要是我死了,他們就沒有父親了,沒有人賺錢,少一個人給他們講床邊故事,...”阿聞著急著說。

老爹收起了他的笑容,變得嚴肅起來,像是在Moria的地道裡指著Gollum對著Frodo說話的甘道夫的表情一樣。

老爹說,”這樣東西是甚麼,只有自己才會知道,即使我知道是甚麼,我也不能告訴你,因為一旦我告訴你是任何一樣東西之後,這樣東西就會變了,所以最後你還是必須重新再找一次。不過,我倒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阿聞說,”甚麼提示?”

”那就是這個東西往往只是一個訊息,這個訊息重要到必須被帶回人間去,而剛好你又是唯一有資格能攜帶這個訊息的人。”,老爹非常非常鄭重的對著阿聞說。

老爹此時站了起來,活動一下筋骨。這時,阿聞這才發現老爹的身高非常的高,足足有他的兩倍還有餘。

"老爹,這樣子我還是不懂呀!",阿聞說。

老爹摸摸阿聞的頭,低著頭對著他說,”孩子,有些說了才會懂的事,即使是說了也不會懂的。想要真的懂的話,就必須自己去做一遍,不是嗎?你在人間,不也是這樣告訴你的學生的嗎?”

這時,廳堂裡慢慢走進來了一些人,人們走動的聲音,讓空間裡不再像剛剛那麼的安靜的只有克力斯的風琴聲,阿聞還再想著到底他要找的東西是甚麼以及要怎麼樣才可以找到它。他的手開始冰冷了起來,發起了抖,他的心因為焦急而劇烈的跳了起來。事實上,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的人是否還保有著實體的心臟,又或者阿聞還在人間的肉體感受到他現在心裡的急迫而又劇烈的跳動起來,然後這跳動又影響到處在這個空間的他。他又再次感到人世間肉體的痛苦,那種心臟不斷的加速,嘴巴裡似乎有血液滲出來的那種鹹腥的味道,身體極度的乏力,膝蓋幾乎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飢餓的感覺緊緊的抓住了阿聞,此時的阿聞好像是要吃下幾噸的食物才可以解除那種極端的飢餓感,接著是暈眩讓阿聞開始對事物的感覺慢慢消失,耳朵開始聽不見聲音,最後剩下的是管風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勉強維持著阿聞的意識。這時,一雙溫暖的手過來握住阿聞的手。

從這雙手傳過來的溫度漸漸的把冰冷驅除,阿聞慢慢的恢復了正常,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後順著握著自己的手的那雙小巧的手掌往上看,他發現,瑪莉正握著自己的手微笑著。

旁邊傳來老爹的聲音,他說,"呵呵!晚上這裡通常都會有人一起來唱歌,白天大家多半都待在自己的房子周遭,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有交流的機會,阿聞,你要來參加嗎?"

阿聞帶著虛弱的聲音說,”喔!我的歌聲不好,所以我很少唱歌,何況,我現在實在沒力氣也沒心情唱歌。”

瑪莉說,”沒關係呀!在一邊聽也很棒喔!聽了一陣子後,自己的心裡也會跟著唱喔!這樣子,別人也就可以聽到你的聲音了。”

瑪莉放開阿聞的手,走到講台中間,想要上去唱的也紛紛的走了上去,其他的人就在下面找個座位等待著。老爹牽著阿聞的手,走下講台,座椅自動根據老爹與阿聞的身高而調整成適合他們的大小。奇怪的是,兩人坐下來之後,阿聞發現,老爹又變成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老先生。

克力斯等大家坐定才開始。阿聞認得那是莫扎特的聖體頌的前奏。

短短幾分鐘的聖體頌,有人唱到哭了起來。阿聞想,能與神同在真的可以感到安心與幸福嗎?也許多數人可以,可是他自己卻不行。對很多人來說,體會到與神同在就是他們所要找的訊息,這些人也許將這樣子的感覺帶在阿賴耶識裡到了下一生,然後到世間去傳播福音去了,而福音也正是他們要帶給其他人的訊息。想到這裡,阿聞想,難怪在人間有這麼多人信教,傳教,甚至成為虔誠的教士。阿聞多希望這就是他所要找的訊息,這樣子他就馬上可以離開這裡,見到他的女兒了。

接著阿聞看到在場有一個女士在座位中站了起來,唱起了慈悲的耶穌。

這首曲子是阿聞以前最喜歡的歌,那是韋伯寫來紀念父親的安魂曲裡的其中的一段。他自己並不是基督徒或天主教徒,但是不知道為甚麼,比較起來,他喜歡天主教的聖歌多過佛教的梵唄,尤其是有關喪禮所用的安魂曲或者是受難曲。聽著這位女士唱著慈悲的耶穌,阿聞都快要哭了。

有一年,阿聞認識了一個女生,女生是基督徒,而且信得很虔誠。那時,她希望阿聞也能相信主,阿聞本來對於所有的宗教都沒興趣,甚至可以說是一概不信,而且認為神只不過是軟弱的世人自己想像出來,用來填補心裡的空洞以及對付死亡的恐懼的東西,那時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著她到教堂去。他給自己要去教堂這件事列舉了幾個不得不去的理由,其中包含有宗教信仰的人通常會比較善良,而跟善良的人在一起比較安全,當然,女生希望讓主認識一下阿聞,還有讓教會裡的姐妹們也認識一下阿聞,算是一種交往資格考,要是沒過關,連親嘴都不行,上床就更沒希望了。多年後,阿聞了解到,為了跟女生上床才去教堂的想法簡直有點下流,那時他正處在空窗期,實在需要有一個可以上床的女朋友。不過對阿聞來講,更有價值的體認是信主的人不一定比較善良,這種人有時比沒有信仰的人更殘忍,而且殘忍起來的時候剛好宗教變成最好的藉口。

阿聞終究沒有信主,當然也沒跟那女生上床。沒上床的理由不是他沒有信教受洗,也不是女生自己不願意,當然更不是女生長得不漂亮,事實上,她算是好看的,阿聞身邊的朋友也都覺得阿聞沒上了她真是頭殼壞去。沒跟女生繼續交往下去,只不過是阿聞覺得自己實在配不上她,配不上她的理由簡單,前面講過,他上教堂的理由實在太那個,所以每當他面對女生時,那很糟糕的理由就浮上自己的腦袋,然後自己的心情就變得很差,那時,就算是拍卡薩布蘭嘉時的英格麗褒曼穿著性感內衣躺在自己的床上等阿聞撲上去,阿聞都覺得無法繼續下去。後來他們要分開前,女生有一次到他的住處,一剛開始是輕輕的哭泣,接下來就變成了歇斯底里了起來,她把能摔的東西都拿起來摔,連阿聞那張Lyrita首版阿諾的蘇格蘭舞曲的黑膠唱片都被摔成碎片。阿聞一句話也沒說,一把抱住她,女生的手不斷的槌打阿聞的背,女生的指甲把阿聞的脖子抓到流血,阿聞還是沒放開她,他抱著她慢慢移動,她一邊繼續捶打,阿聞把CD放進唱盤,放起了慈悲的耶穌這首歌。這是女生在剛認識他時送給他的禮物,此刻,這首歌成了撫平女生情緒的引子,然後在阿聞持續緊緊的擁抱下,她才慢慢的安靜下來。之後,他們再也沒再見過面。阿聞了解到一點,也許,所有的女生,在她們最難過失控的情況下,需要的也許只是不需要言語的擁抱,了不起再加上一首歌。

話說回來,阿聞那時還真的差一點受洗。原因當然不是為了跟女生交往,而是真的想受洗,受洗的理由竟然是因為音樂。女生的那個教會有一個絕佳的詩班,一架很棒的管風琴,以及一位非常棒的彈管風琴的音樂家。每一次詩班在唱聖歌時,阿聞都感動到想哭,也是那個時候,阿聞第一次聽到馬太受難曲,也因而喜歡上這曲子,當到了耶穌自己說到人子將要被背叛的那一段落時,阿聞的淚水就滾了下來。那時,他真的差一點就受洗了。

不過,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沒有受洗的理由是他還是懷疑,為甚麼信了主就可以得永生,就可以到天堂去跟主一起享福。他無法想像永遠是甚麼,永生這念頭在他想來是有一點可怕的,一點也不會讓人欣喜,至於上了天堂後,他是不是愛做甚麼就可以做甚麼,他可以跟上帝抬槓唱反調嗎?有音樂可以聽嗎?搖滾的也沒問題嗎?還可以玩音響嗎?在還沒得到答案之前,聽聖歌的感動終究沒辦法強烈到讓他把這種感動化成行動。所有教會的姐妹與兄弟都覺得他一定會受洗,因為阿聞聽起聖經故事以及聖歌的感動模樣是多數教會裡已經受洗的人所比不上的。

差一點通常到最後都差很多。眼前的慈悲的耶穌讓阿聞有著當年第一次聽時一樣的感覺,但是因為眼前的女士唱得更好,所以應該說是更讓人感動。但是,阿聞知道,即使這真是天使在唱歌,即使是身在離天國好像還不是太遠的地方,或者即使這地方也許真的比人間距離天堂更遠也說不定,這些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當年那一堆的疑問到現在還存在的事實,這樣的疑問還是同樣的讓阿聞無法真正的接納上帝,或許,上帝也因為阿聞這樣子的疑問,同樣無法接納阿聞吧!

但是無論如何,音樂的力量真是巨大,巨大到阿聞覺得為甚麼這不會是他要找的東西呢?明明他就是被音樂感動到不行,難道這不會是他要的訊息嗎?若不是音樂,那會是甚麼呢?

”別急,孩子。要是你找不到讓你現在就回去人間的東西,你還是會有地方去的,不是嗎?何況,我對你有信心你一定可以找到的,這麼多年過去了,能像你一樣讓我這麼有信心的人還真的不多呢?”

老爹的聲音在阿聞的耳朵旁邊響起,這樣子的安慰的話實在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總比甚麼都不說的好,畢竟,老爹是這裡的管理員,他說的話多少有點可信度吧!

瑪莉從講臺上下來走向阿聞,一樣的握住阿聞的手,很像是阿聞的女兒一樣,在這樣的時候,對安定他的情緒來說,這特別有用。阿聞喜歡女兒在走路時牽著他的手,他總是想,要是女兒都不長大,那他就一直這樣子握著她的手,雖然,他心裡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女兒好像是他的心的港口,有了港口,船才不會覺得害怕。他想,現在黛應該就坐在他昏倒的身體的旁邊,看到爸爸倒下來,躺在地上一點知覺也沒有,她應該會哭,畢竟她是那麼膽小的女生,有一天我要讓她知道,她是爸爸的心的港口,她不必害怕,反而是沒有她的話,爸爸才是真的會害怕,黛是一個超級棒的女孩喔。

坐在管風琴鍵盤前面的克力斯又緩緩的彈起琴來。阿聞不自主的牽著瑪莉的手,走到廳堂的中間,那是所有的音管匯集聲音的地方,這是費雪的夏康,克力思改用管風琴來演奏,而不是一般常見的大鍵琴。這音樂真好,阿聞身上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顫動。

然後,只聽到克力斯根據單純的費雪的夏康,彈起它的變奏起來,然後引入即興的對位,曲子的聲部慢慢的增加,聲音的密度也慢慢隨著增加,像是雪山上的雪,從一剛開始有一點點的雪掉落下來,然後最後變成雪崩才有的驚人得雪量,這哪是普通人彈得出來的,阿聞驚訝的把目光移到克力斯身上,克利斯竟然有著十隻手以及六隻腳,而且伸展到長度可以完全控制著這具巨大的管風琴的所有琴鍵,踏板以及音栓的地步。比起單純的夏康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你看,克利斯不就找到了他要的東西了嗎?”,不知道甚麼時候,老爹也過來站在他的身邊。

”明天,我們一起送他離開這裡吧!”,老爹說。

2011年2月16日 星期三

書寫即治療

惟因的苦桑道長跟G都不約而同的跟我說過:

"書寫即治療"。

我以前不相信,但是隨著書寫多了起來,我漸漸相信了。如The Lord of Rings裡的Frodo,在被魔劍刺傷後,

"The wound is never healed"。

最後他還是付出現世生命為代價。如同Blade Runners裡的一句對話。

"It's too bad she won't live. But then again, who does?"

是呀!現世裡又有誰是不死的呢?Frodo雖死猶生,因為治療後的心理的傷口跟身體的傷口一般,永遠不會消失,冬天到時,還是會隱隱作痛,但是要不了命的。不過要是不治療的話,傷口的血就會汨汨而流,不僅馬上會要了你現世的命,還會要了你永遠的命。而Frodo靠的不只是把魔戒丟入末日火山的勇氣,還有書寫。

也許有人認為我最近寫的Messenger是很灰,很黑,很暗,一剛開始看文章的時候也許不知道那場景並不在人間,然後第二部人間的部分真令人不好受,再講到天上(不一定是天堂喔!)又似乎講得太好,有點鼓勵人不要活了,就讓自己流血而死算了,但是其實不是。假如我曾經寫過非常正面,非常樂觀,非常釋懷的故事的話,那麼就是這篇了。

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大的衝動要把一大篇文章寫完,我也沒嚐試過要寫很長,可是我停不下來了,也許會是個中長篇,甚至長篇也不一定。但是我可以Promise,這會是如我所說的,非常讓人願意活下去,而且是好好的活下去的文章。傷口越深,想寫的預望越高,那是因為我還是想活下去。要不然,不會有這篇文章。

原本我的用意,這會是一個幫助一個朋友療傷的文章,沒想到,我想要治療的人並不需要治療,反而是我這個要治療別人的人需要治療。這次,我也清楚的了解到,這樣子的傷口是別人沒辦法治的,這樣的事只能自己來。

瑪莉小妹妹幫我治療了一個好大的傷口,那部分已經開始結痂了。

感謝G,金鋼狼師父與Max給我三把鑰匙,藉著這三把鑰匙,我打開了門,然後我知道接下來的路要自己走了。如同The Lord of Rings與The Never Ending Story裡的主角。要是我失敗了,Fantasia就會消失,人類就會滅絕。

但是我知道,我有一樣最佳的武器與護身符,那就是

"書寫"。

很多人都批評村上春樹的1Q84,但是我覺得那是我看過最好的村上,他的好不在故事合理與否,文字精鍊與否,他的好在於他在故事裡明確告訴我:

"書寫即治療"

還有,

"不說明就不會懂的事,是怎麼說明都不會懂的事。"

是的,說了不懂沒關係,寫了,做了,就懂了。

2011年2月15日 星期二

Messenger (3) - 神童

"哈囉!阿聞先生,瑪莉小朋友那邊說需要你去幫她弄一下椅子,你可以過去一下嗎?",管理員說。

這時,阿聞正在努力K有關木工修理的書,因為自從上次去釘了那個不太成功的花架後,阿聞覺得實在有點丟臉,他希望在下次出任務時可以把工作做好一點,沒想到才隔不到一天,工作就來了。

"管理員先生,不過椅子這種東西比較難,我怕我還做不好!",阿聞回答說。

"首先,你可以叫我老爹就好。按年紀來看,我應該夠當你的老爹了。其次,我相信你可以把椅子的問題弄好,在這哩,把事情做好跟技藝好不好沒有關係的,有在用心比較重要。",老爹別過頭來對著阿聞說。

"可是我有很多疑問想問你,例如說,這是什麼地方,以及我為什麼會來這哩,還有我是誰?",阿聞急著把一堆問題一下子提出來。

"呵呵!這些問題不重要啦!該回答你的時候我就會回答你,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瑪莉小朋友的椅子問題搞定,OK?",老爹像對著一個滿腹疑問,問著一大堆為什麼小學生,慈愛地看著阿聞這個看起來都快五十歲的人。

"好吧!那我就先去看看再說",阿聞拿了地圖,把木工工具書以及工具搬上車,照著地圖開車出門。

沿路經過的地方跟上次去Phoenix家那種鄉間小路很不一樣,阿聞看到的景色很像是在卡通裡看到的,沒有自然界物體紋理的景色,像是用畫筆,應該說是小孩子用的彩色筆畫出來的。路旁的樹一點也不像是阿聞過去熟悉的樹種,樹上長出從來沒見過的水果,與其說是水果,不如說是糖果,因為果皮五顏六色,像極了糖果的包裝紙。奇怪的是,在這裡開著車的阿聞卻一點也不感到奇怪,阿聞心裡有一個奇怪的聲音跟自己說,

"以前的阿聞看到這樣的景物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吧!"

不過阿聞沒有理會這個聲音,因為他自己真的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然後,阿聞發現車子的裡裡外外忽然間變得也是五顏六色的,放在一邊的工具變成了塑膠的材質,一樣的,顏色也鮮豔了起來。

方向盤變成兩支握在自己的手裡的棒棒糖。

然後,瑪莉小妹妹的家到了。那是兩間非常小的屋子連在一起所構成的。一間明明就是薑餅屋,因為門外擺著好多個薑餅小小人。另外一間是糖果屋,有著各式各樣的糖果,那糖果明明就是剛剛在路上見過長在樹上的果實。

阿聞按了門鈴,叮噹一聲,這才發現門鈴是一黑一白兩個鋼琴琴鍵的樣子。看那樣子,也是糖果作成的。

門打開後,阿聞見到瑪莉。他沒想到瑪莉竟然會是一個看來還不到念小學年紀的小女生。瑪莉穿著好像音樂家開演奏會時才會穿的禮服。深藍色絲絨的連身長裙,裡面穿的白色發亮的絲綢衫,袖子只有到不到手肘的長度,手指不是修長的那種,但是也不是肥肥短短的那種。腳上穿著晶藍的皮鞋,頭上是用黑色的緞帶綁著的兩個很可愛,圓圓的髮髻。

阿聞看著瑪莉,覺得有一點奇怪,這是他來到這裡後第一次心裡有奇怪感覺,可是到底是什麼,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阿聞問,"瑪莉,你爸爸媽媽在嗎?"

瑪莉聽完後,格格地笑著,"你的問題好奇怪喔!這裡每一個人都是自己一個人住的。"

阿聞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笨蛋一樣,不過反正自己是新來的,剛開始事情不懂無所謂。這時阿聞有個錯覺,那就是

瑪莉一點也不像是只有五歲,她的所有的神情都像是一個至少是上了國中,甚至是高中的女生。

就在阿聞有點恍神之際,他聽到瑪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到底要不要進來幫我看看我的椅子?"

真是的,為什麼這裡的人都要站在遠遠的地方對著自己講話,不過習慣就好,阿聞說,"喔!對不起,我忘了。"

進了屋子,哇!這屋子怎麼變大了。前方有一個舞台,上面放著一架演奏型的平台鋼琴,看樣子足足有三公尺多長。舞台前是一堆座位,阿聞約略數一下大概有三百到四百個座位。每一個座位都很寬敞舒服。舞台邊上有一個門,看樣子是通到隔壁的薑餅屋的。阿聞抬起頭看了一下,屋頂大概有十公尺高,阿聞拍拍手,聽著回音,在他的專業判斷下顯然這空間是設計過的,有著非常接近自己以前在維也納的金廳所聽到的音響效果。阿聞心裡不禁讚嘆著。

瑪莉似乎可以讀出阿聞的心,不過正確的說,到目前阿聞在這裡遇見的人幾乎都可以讀出阿聞的心裡在想什麼,所以看來一點也不奇怪。瑪莉說,"喔!這是約翰爺爺幫我設計的。平常,住在這裡的朋友有時會來聽我彈琴,我希望聲音要好一點,所以我請約翰爺爺幫我把房間變大一點,結果就像現在你看到的這樣子。"

"很不錯的音樂廳喔!要是我會彈鋼琴,我也希望可以借你這裡開演奏會呢!",阿聞不禁面露羨慕的表情說。"可惜,我只會彈一點點古琴,而且還不到可以上台的地步,況且,古琴的聲音好小,在這麼大的屋子裡彈,台下的人會聽不太到呢!"

瑪莉說,"沒關係啦!誰說要彈得好才可以上台,像我就彈得不太好,可是一樣有人願意聽我彈呀!至於,屋子太大這個問題也很簡單,看你要多大多小的房間都可以,反正約翰爺爺會幫你想辦法的。"

瑪莉說這些時,一副小大人理所當然的樣子,可愛極了。

"喔!那真是謝謝了。你要我幫忙修的椅子在哪哩!",阿聞說。

瑪莉指著角落上一張斷了兩隻腳的舊椅子。阿聞順著瑪莉的手指看了一下說,"這張椅子很舊了耶!還要修嗎?何況妳現在用的這張椅子看起來比較好耶!比較新之外,還可以調高度。",阿聞指著擺在鋼琴前面的新椅子說。

"可是,我比較喜歡那張舊椅子,舊椅子跟我媽媽以前在用的那張一模一樣,我只有坐在那張椅子上面才可以彈快樂的曲子,何況我已經很多年沒長高了,新椅子可以調高度這件事對我一點用也沒有。",瑪莉說著說著有一點想哭的樣子。

"你真的坐在舊椅子上彈過琴嗎?要不然你怎麼會知道舊椅子可以讓你彈出快樂的聲音呢?",老實說阿聞是有一點疑問,因為舊椅子看起來的確很舊了,而且一點也不像是在最近有人坐過的樣子。

瑪莉說,"喔!我沒坐過。我來的時候它就放在那邊了,可是,你不覺得假如一個小孩子能坐在媽媽的椅子上彈琴,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嗎?既然心裡覺得幸福,一定可以彈出快樂的聲音,這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瑪莉說著這話時,鼻子翹得高高的,臉上一副教訓人的樣子,阿聞覺得這個神情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他又有一點恍神了。不過這次沒恍神太久,他搖一下自己的頭說,"好啦!我想辦法幫你修裡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我跟老爹說了很久了,可是他以前一直說沒有人可以幫我把這張舊椅子修理好,這次,他說,你一定可以把舊椅子修好。老爹說的話總是沒錯的。"瑪莉高興得跳起來。

阿聞在想,老爹到底從哪一點看出來自己一定可以把這張缺了兩隻腳的椅子修好,難道這裡找不到一個合格一點的木匠嗎?非得要找一個像自己這種沒正式學過木工的人來做不可嗎?不知道老爹到底在想什麼,又為什麼瑪莉會說老爹講的話都是對的。從要他來修椅子這件事來看就怎麼都不像是對的事。

阿聞說,"不過,我的技術現在還很爛,可能要把椅子帶回,再想辦法慢慢修裡它。"

"不行,你不能把椅子帶走,我一天沒看到它就一天也沒辦法彈琴。一天不彈琴我就會睡不著,那很難過耶!",瑪莉馬上從笑臉變成哭喪著臉說。

阿聞實在沒辦法,"那你等我回去想一下,練一下工夫再回來幫你修,好嗎?在這個之前,我先量一下尺寸,順便畫個草圖,好回去研究研究。"

"好呀!",瑪莉又破涕為笑了。阿聞想,真厲害,三秒鐘可以從笑變成哭,然後下一個三秒又能笑得這麼燦爛,

"真像我女兒。",阿聞心想。

這個時候,阿聞的心突然間痛了起來,他想到,對了,我有個家,我還有兩個女兒,其中的小女兒就像是瑪莉一樣,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同樣是哭笑無常,同樣是合理與不合理的要求一大堆,真煩人,可是這時候的阿聞真想念她。對了,我的女兒們到底去了哪裡,這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我又為什麼會來到這哩,今天早上要向老爹問的問題又一下子湧了上來。而現在,阿聞的心真的是在痛,而且跳得異常的快速。阿聞好想馬上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女兒。他想到要在回去的時後馬上問一下老爹,真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答,真希望他可以馬上告訴自己立刻可以見到女兒的方法。這時候的阿聞又希望老爹說的話都會是對的了,因為老爹怎麼看都不像事會騙人的人。

不過再怎麼急,總不能在這個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地方亂來,還是要靠人家的幫才行,至於現在,還是先幫忙把椅子修好再說。

阿聞冷靜下來,拿出捲尺精確的量了椅子的各部位的尺寸,詳細記錄下來。接著拿出紙與鉛筆來,把椅子的樣子畫下來,阿聞希望可以照著這張椅子的樣式給它兩支配得起來的椅腳。他一邊畫著椅子,一邊覺得不滿意,一邊擦掉重畫,漸漸的,他不再那麼煩惱,畫紙上的椅子看來是開始有了一點樣子了。

一剛開始的瑪莉在他肩膀後面,左右來去的釘著阿聞畫圖,過不到一下子,又轉到阿聞面前來,然後又跳著在他身邊轉圈圈。時間一長,瑪莉開始嚷嚷著,"好無聊喔!好無聊喔!你一定也覺得很無聊,對吧?我彈琴給你聽,好嗎?我彈得很好聽喔!這裡的人每一個都愛聽耶!"

阿聞雖然覺得也許瑪莉在旁邊彈琴會干擾到自己工作,不過總是比讓她在旁邊吵鬧好,要是讓她彈琴,至少不會在旁邊講話亂動。何況,阿聞知道自己其實平常可以一心二用,一邊寫程式,一邊聽音樂。

"對了!我還會寫程式。"阿聞突然又多記起了一件事。"奇怪,老爹為什麼不叫我去幫人寫程式,卻叫我來修理家具。"

但是想歸想,阿聞還是繼續畫圖,他說,"好吧!那你談一下琴給我聽。彈得好,我會給你拍拍手喔!還會把妳的椅子修得更好。"

瑪莉歡歡喜喜的把椅子搬好位置,把琴蓋打開,先談一下子音階。然後深呼吸了一口。

她彈的竟然是蕭邦的練習曲。

阿聞不得不停下手邊的工作。一曲彈畢,阿聞問,"你是跟哪一個老師學的?"

"我媽媽就是我老師,她以前彈給我聽過,我聽過一次就把她記下來,到了這裡之後,我每天練習,就這樣子。",瑪莉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那妳媽媽人呢?怎麼沒看到她跟你再一起。",阿聞問。

瑪莉的臉一下子就暗了下來,但是並沒有太難過的樣子,她說,"自從我死了以後,就沒再見過我的爸爸媽媽了。"

阿聞嚇了一跳,"你說什麼,什麼妳死了以後?"

"你不知道嗎?住在這邊的人都是已經死了的。老爹沒跟你說嗎?",瑪莉似乎很習慣了阿聞這種表情與問題了。

"那麼我是已經死了嗎?",阿聞問。

"大概還沒吧!除了像你這種還不知道是不是會死的人之外,已經死了的人會分到一間房子,至於你,就暫時住老爹那邊,幫老爹作一點事,要是真的死了,就會一樣分一間房子給你,要是沒死成,那就會暫時再回去人間了。",瑪莉說。

阿聞想,要是自己死了,那麼豈不是什麼話都沒有跟女兒說了?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可愛的女兒,阿聞的眼淚流了下來,肩膀不停的抽動著。

瑪莉過來拍一拍阿聞的背說,"阿聞叔叔,你先不要難過啦!你還不一定會死,要難過也先回去問過老爹,知道詳情後再難過呀!"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喔!其實我以前就認識你了。只是你到了這裡後,有一些事情想不起來了,所以把我忘了。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瑪莉繼續用安慰的語氣跟還沒停止哭泣的阿聞說話,一邊很有技巧的試著用話引開阿聞的悲傷。

"我認識你?",聽到瑪莉這麼說,阿聞果然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好奇的問。

"是呀!阿聞叔叔,其實你以前常到我們家,也常跟我哥哥玩,當時我年紀還小,很害羞,可是我很喜歡你喔!所以,老爹才會說,我的椅子只有你才修得好呢!",瑪莉說。

"然後,有一天我生了不知名的病,我在醫院加護病房的時候你有來看過我,那一天你哭了。然後,後來在我的葬禮那天,你也有來喔。我記得,你那天哭得很厲害,好像我是妳的女兒一樣,我那天看了好感動。"

阿聞驚訝得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瑪莉,瑪莉繼續說,"我還記得,你開車回家時,在車上一邊聽著Ketil Bjornstad 彈的Prelude,一邊在哭,差一點就出車禍了,那時,我趕快拉了一下你的頭髮,你才馬上回過神來,總算是有驚無險,真是嚇死我了。"

阿聞終於記了起來說,"你是J…?”

"噓!不可以說我以前的名字喔!我們這裡都不用我們還活著的時候的名字的。",瑪莉把食指立在嘴巴前。

瑪莉接著說,"說到那時真是嚇死我,其實我沒想到自己那時早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只是還沒習慣自己是死了的,我那時在想,要是有一天你死後來到這裡,我一定要把這件事跟你說。沒想到,你還沒死,我就有機會跟你說了。真棒。"

說著說著,瑪莉又是格格的笑了起來,她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笑的時候會把肩膀聳起來,把脖子縮進去一點,那是開心得不得了的時候的樣子,阿聞這樣子感覺到。她的笑容就好像一朵盛開的花一般,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為自己已過世再也見不到親愛的爸爸媽媽這件事而感到難過的樣子。

"瑪莉,那時我還沒有孩子,我把我的朋友的孩子都當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那時你生病死了,我真是很傷心的。雖然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我還是很慶幸在這種時候,在這裡遇見你,知道你很好,以及聽你跟我講這些事,我真的覺得好多了。",阿聞說。

"阿聞叔叔,你別擔心,像你這麼好的人,一定不會這麼早就死的,有什麼問題,去問一下老爹,他會告訴你該怎麼作的。",瑪莉說。

阿聞心裡想,哪有道理好人就比較不會死,要是真的如此,天下豈不是太平了許多,不過想到自己還沒死,想到也許老爹可以幫自己的忙,阿聞寬心了許多。

"阿聞叔叔,你畫的椅子畫得很棒喔!比這張椅子還像我媽媽以前在坐的椅子,老爹說的沒錯,你一定可以幫我把椅子修好的。",瑪莉高興得不得了,又恢復到一剛開始那種又笑又跳的頑皮加可愛的樣子。

阿聞真的不記得剛剛是怎麼畫的,但是把草圖拿起來看看,確實是畫得很好,好得實在不像是自己畫的。或者正確來說,對於一個自小不喜歡畫圖,畫圖也從來都畫得很爛的人來說,能畫成這樣子,簡直是一種奇蹟,阿聞漸漸相信自己真的具備把這張椅子修理好的本事與可能了。阿聞相信,也許是當年在瑪莉家見過跟這張椅子幾乎一模一樣的,瑪莉的媽媽坐過的椅子,然後那種印象留存在自己的腦海裡。現在的自己不過是把那個印象提出來而已,就像是把存款從銀行裡領出來一樣。

"好的,瑪莉,我一定盡我的能力把木工學好,下一次來聽你彈琴的時候也一定可以把妳的椅子修理好。",阿聞不再感到悲傷,畢竟就像瑪莉說的,要難過也等自己真的死了以後再說。現在,還事先想辦法把木工學好再說。

"那麼,我先回去了。",阿聞說。

瑪莉說,"阿聞叔叔,你走之前,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臉嗎?"

"沒問題。",阿聞蹲了下來,把臉靠近瑪莉。

瑪莉用她的小手,輕輕的撫摸過阿紋的臉上的每一分地方,連頭髮與鬍子長的方向與粗細都要弄清楚,甚至用的事連每一條皺紋下的皮膚都要摸到才甘願的摸法,慢慢的,把阿聞的頭臉都經過一遍。那時,阿聞感到,似乎是累積千年來的悲傷與陰影都像是被散發著光芒的水洗滌過一遍一樣,所有不堪的過去,都化成淡到不能再淡的,淺灰色的薄霧,落在地面上,隱到了地層的表面之下了。阿聞覺得自己好像是變成是The Never-Ending Story裡的AURYN或者是The Lord of the Rings裡的Frodo,而瑪莉就是住在Fantastica Ivory Tower裡的Childlike Empress或者是住在Lothlórien裡的Lady Galadriel。給了主角必要的勇氣與指引,讓他可以在接下來的未知的路程裡找到方向。

阿聞注意到,瑪莉晶瑩的眼睛似乎在注視著一切,也似乎所有醫切都沒進入到她的眼睛裡,跟佛菩薩垂視的眼睛好像。突然間,瑪莉噗斥的一聲笑了出來,她說,

"阿聞叔叔,你想太多了,我的眼睛是看不見,不是真的像菩薩,我沒那麼厲害啦!",瑪莉笑著說。

"每一個住在這裡的人,都會保持著她過世時的樣子,一直到她要離開這裡的時候,你還記得嗎?我在醫院的時候,因為醫生護是忘了我沒辦法閉眼睛而忘了幫我把眼睛蓋起來,所以我的眼睛就失明了。",瑪莉說。

聽到這哩,阿聞又覺得難過了起來。

"唉呀!阿聞叔叔,你就別那麼容易難過了啦,我們這裡的人看東西是不需要用眼睛的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一點也沒因為眼睛看不見而不方便嗎?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臉,用我的手感覺一下,我相信,我爸爸的臉摸起來也一定跟你的臉一樣,溫柔又慈愛。你們家的小朋友真是幸福呢!",瑪莉說。

這時的瑪莉又再一次像極了Lady Galadriel,伸出手給在暗夜裡跌倒的阿聞,讓他見到希望還在。

阿聞說,"謝謝你,我會再來的。"

阿聞上了車,臨開車前,阿聞忽然間像是想到什麼一樣,他探頭出車窗外問瑪莉,"那麼這裡的人會永遠住在住裡嗎?"

瑪莉說,"不會呀!時間一到,我們就會離開這裡到我們下一生該去的地方去了。"

"那麼會等到什麼時候呢?",阿聞好奇的問。

"喔!老爹說,等找到一樣東西後,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阿聞的車子好像自己會開車一樣,緩緩的滑了出去,在照後鏡哩,阿聞看到不斷的在揮著手的瑪莉,以及那棟神奇的,裡面藏著一間可以容納三百個以上聽眾的演奏廳的小屋子。

路上叮叮咚咚的響起糖果樹上的果子因為碰撞而發出的音樂,阿聞認得,那是舒曼的兒時情景。

2011年2月14日 星期一

Messenger (2) - 木匠

"喂!阿龍,你看上星期去跟業主談的那個櫃子要作有沒有困難呀!"

電話邊是阿龍裝潢工作上的夥伴陳大哥,通常阿龍會接一些案子,陳大哥是他比較喜歡的合作對象,因為陳大哥雖然對木作不太熟悉,可是泥做很在行,人也老實負責,兩人一向合作愉快。不過他這次這個業主實在有點麻煩,要求一大堆,需求也因為本身不懂裝潢而講不清楚。一般業主有兩類,一種是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交給設計師,這種業主阿龍通常交給他旗下的師父去工地做就好,自己就在寮子裡把事先該弄的材料弄好就好,第二種比較麻煩,業主有一大堆想法,但是對木作不熟,要求東,要求西,這種就非自己出馬一邊跟業主談,一邊慢慢跟師傅溝通,因為要是作錯了,通常都要拆掉重做,損失都算自己的,阿龍最不喜歡這樣的業主了。

"陳大哥,你沒事找這種業主的工來做幹什麼,很麻煩,而且那個櫃子要拿來當音響櫃,還要拿來當作喇叭箱,沒見過這種瘋子。",阿龍說。

"阿呀!沒辦法,一定要接啦!那是我同學的好朋友,何況我們一家人的眼睛都是我同學在幫我醫的。"

"是這樣喔!不過我覺得那個櫃子作下來你會虧錢,因為那樣子多種材料自行拼板的方式費工又費時,沒關係嗎?你要不要跟業主多要一點預算?",阿龍說。

"沒關係啦!反正其他部分有賺,補貼過來就算了!",陳大哥說。

"好啦!你說好就好,我人都會在工地,盡力一邊跟業主溝通一邊慢慢作,應該沒問題,你放心啦!",阿龍說。

掛了電話,阿龍想,還真沒遇到過這種業主。要把喇叭崁在牆上,還要用天花板當低音箱,又用到一邊兩顆十五吋的低音單體,到時作出來八成會轟轟叫,到時一定會哭著要我拆掉重做。管他的,反正錢是他的,愛亂花我也沒辦法。

阿龍倒了杯伏特加,把音響開到接近破聲。聽他最喜歡的Trance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可以忘掉一些無聊或是麻煩的業主,也才可以不去想一些往事,這個時候,他的身體與心裡都需要一些Pumping,喔!不只是一些,而是很多的Pumping。這樣子完美的電子聲加上幾近完美的人聲,要是混音作得夠水準,歌手的形體是漂浮在虛無的空間裡面,正如同喝了一整杯200CC的伏特加的自己一般,感覺上也是可以浮得起來的。阿龍在想,不知道這個業主的喇叭系統弄起來之後要是拿來聽Trance或是看電影會怎麼樣。

阿龍決定回來家鄉當一個簡簡單單的木工大慨是幾年前的事,那是妻子過世後的幾年,自己學了木工,又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要選擇木工這樣單純無聊的工作後,於是他又再回鍋去旅行社當導遊。回去當導遊前,他跟著自己的師傅做了一陣子,吃了一年的便當,每一餐不是排骨就是雞腿,飲料不是珍珠奶茶就是蜂蜜綠茶。那一年因為業績好,以前的老闆看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就邀請他回去跟老同事一起吃尾牙,面對一整桌的鮑魚與龍蝦,他感慨萬千。老闆問他要不要回去當導遊,幫一下忙不過來的業務。那天晚上,回到空無一人的住處,他覺得好孤獨,至少回旅行社工作,他有許多老同事,帶團出遊時有一大群人在一起也不會覺得那麼孤單。隔天他打了電話給師父,說明自己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不是對木工沒興趣,事實上,自己是很喜歡作木工的,只是,他實在不喜歡跟一些愚蠢的業主打交道,也不喜歡跟一群食古不化的木工師傅辯論,更加不喜歡下了工後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回去睡覺。師父沒說甚麼,只說要是他願意回來還是歡迎他,畢竟要培養一個這麼聰明,可以把很多看來複雜的木作用簡單的方式處理掉的徒弟很難找。掛了電話,阿龍就打電話給旅行社老闆說過年後開始回去幫忙。

帶團的工作比木匠的工作有趣多了,不過這樣子的有趣沒能持續多久,因為散團後,一個人的寂寞更難捱。阿龍不是沒想過先交一個女朋友再說,但是這階段,他實在是沒辦法再去愛一個其他的女人。也不是沒想過有需求的時候到外面花錢找女人來解決,不過一想到過世的妻子大概不會原諒他作這種事,也只好作罷!毒品他是不敢碰的,因為過世的妻子一樣不會原諒他去嗑藥,因為她過世前要求他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有一天,她會託人帶訊息給他的。那喝喝酒應該沒關係吧!阿龍從啤酒一路喝到威士忌,終於他了解只有伏特加這樣強烈的飲品可以略為排解一下他的寂寥。

他想,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他欠了妻子的深情,那就用一生來還吧!

阿龍畢業後,一個人在台北討生活,作過一些不是太喜歡的工作,到旅行社工作是朋友介紹,帶團帶得還不錯,因為阿龍很細心,總是把團員照顧得很好,所以很多客戶會指名他來帶團,尤其是團體的。跟妻子認識的過程很簡單,因為妻子負責旅行社業務。

有兩年的期間,阿龍只要沒出團,就騎機車戴她回自己住處,兩個人一起看電視到十點,然後再載她回她家。到了附近的便利商店,她總是會下車買點心回家給一家人吃,然後說是阿龍買的。

兩年後,他們結婚,父母親沒錢幫他們辦場風風光的婚禮,但是風光不是他們需要的,倒是阿龍的阿嬤哭得唏哩嘩啦的,畢竟是長孫要娶老婆了。

婚後,阿龍比較沒帶團,因為他更想把握時間跟妻子在一起。不過帶團比較好賺,所以每個月總要兼著帶一個團。妻子會幫阿龍買新衣服,說是這樣客人會比較喜歡。阿龍會開玩笑說,妳不怕有女客人會喜歡上我。妻子總是回答說,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要不然我就給你好看。不用說,阿龍當然不會這樣做。即使,有不少女團員確實是對他很有好感。

不過,不到一年,愚人節那天老天對阿龍作了一個惡作劇。妻子生病了,末期胃癌。開刀後不久,阿龍祈求菩薩把所有的痛苦都轉移到自己身上,讓他阿龍來承受。不過,菩薩大概那時沒聽到他的祈求,要不然他那麼誠懇的請求菩薩一定因為同情他而幫他實現的。

兩個月後,阿龍祈求讓妻子好好的走,要是有什麼需要還的,就讓他留在人間來還好了。幾天後,妻子嚥下最後一口氣,臨走前,她緊握著阿龍的手說,

"不要難過,你一定會碰到很多很有趣的人,讓你沒有我也可以高高興興過日子。"

"還有,不准你跟太漂亮的女生在一起,漂亮的女生都很會騙人,你看,我不是騙了你來跟我結婚,然後又什麼也沒給你就走了嗎?"

她的最後一句話是,

"要好好活下去,我會派人來看你的。"

辦完妻子的後事,阿龍昏昏沉沉的過了一個月。他想,要是沒去找個工作,妻子一定會不放心的。不過他又不想回旅行社工作,所以阿龍參加了職訓局的木工訓練課程,認識了後來的師父。

阿龍想,作木工一定會每天累到半死,回到家倒頭就睡,這樣子就沒有時間難過了。沒想到,阿龍作木作是帶著腦袋在作的,回家沒能累到半死,反而一個人回家後更想念妻子了。

於是,阿龍最愛伏特加了。只有在伏特加的世界裡,他可以放鬆自己。

而另外一項就是Trance。那是他從木匠工作又回去旅行帶團後才發現的。

帶團出國,總是會碰到團員想到卡拉OK或舞廳去。有一次,團員裡有一個當DJ的,到歐洲去時,邀請他一起去聽的。在可以容納不到300人的空間,主唱用甜美的歌聲,配上DJ與樂團團員用電子樂器營造出來的音樂,深深打動阿龍的心,那種感覺就像是把50度的伏特加灌進喉嚨,酒精慢慢在血管裡漫開來一般。那裡面的音響系統真是巨大,總共八顆超低音配上號角,那種感覺真是Pumping呀!

回台灣後,他跑了一套音響店,發現那樣的喇叭要好幾百萬,他有點嚇到,不過想想,要有那麼澎湃的聲音,大概也就需要這麼多錢吧!後來,阿龍買了台二手的Denon綜合擴大機在加上一對Bose,沒有那麼Pumping,不過意思到了,花個五百萬可不是一個旅行社員工可以負擔的。

每天兩杯伏特加加上Trance。日子過得才不會那麼無聊。

偶而,阿龍也會想,要是能買一套那樣子的音響也是不錯,反正不需要存錢,況且這樣子喝下去,應該不必太久就可以去該妻子作伴了。

但是,阿龍覺得老天一點也沒有要他這麼早走的意思。那年的員工身體檢查,他的指數完全正常,健康得像頭出生不到一年的牛。

阿龍也覺得還不能這麼早走,因為她說我未來會碰到一群有趣的人,況且,她說過會託人帶訊息給我,這個人還沒出現呢!萬一她是託人要來告訴我她未來要轉世投胎的地方,而我太早死了,沒聽到怎麼辦!

"對了!我一定要知道以後要去哪裡找到她這個消息以後才可以死。我要等那個幫忙帶訊息的人才可以。"

2011年2月11日 星期五

Messenger (1) - Phoenix

Phoenix這一天在整理花圃時,發現花架有一點腐朽,上面的花盆差一點就全部倒下來。於是,她請信差幫她送個訊息給管理員,要申請工人來修理花架。

第二天,工人來了。

這是一棟獨棟一層樓的木造房屋,不大,看起來不過蓋好幾年而已。有一個露臺,可以坐在露臺的搖椅上,一邊看著遠處的山景,一邊喝著茶,吃點點心。屋子旁邊有一個不算小的院子,說不小,其實也不大,只是因為跟房子比起來大了幾倍,對原本住慣都市的人來說,是很稀有的,尤其是對來修花架的工人來說,因為以前住都市的公寓,沒見過這麼大的院子以及整理得這麼美的花圃,要不是因為一次意外來到這裡,也不會有機會看到這麼棒的鄉間,連著層層山嵐的景物。屋子外面沒有圍牆,比較像在歐美鄉間看到的屋子,這裡治安應該不錯,工人想。

喔!其實這是工人來這裡後的第一件工作。

隔著草地,工人跟Phoenix說明他是被派來修理花架的,同時也是新來的,不周到的地方希望她多包涵。Phoenix引他到花架邊,說明花架的問題。工人看了一下,說沒問題,他從車上拿出一些方形木頭以及一些木頭層板,搬到花架旁,然後再取出電鋸,電鑽以及一些工具。然後量也沒量,當場就鋸起木材來。鋸好後再用釘子一下子就把花架做好。工人想,多虧年輕時,在美國念書時自己DIY過書桌以及書架,這一點簡單的事還算難不倒他。做好後,他後退看了一下,發現實在做得很粗糙,比例不好之外,還有一點歪歪斜斜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地對Phoenix說了聲抱歉。

Phoenix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畢竟是不用花錢的。為了表示感謝,她想著還是請工人進屋子喝個飲料,吃個點心再走,畢竟以後還是有機會要麻煩到人家。

她說,先生怎麼稱呼?

工人說,我叫阿聞。剛來的。其實我以前是教書的,不是做木工的,只是管理員說人手不足,我又剛好年輕時做過一點點木工,所以就派我來了。

Phoenix說,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阿聞說,好呀!反正管理員說今天不會有其他事情,叫我吃晚飯時再回去就可以了。

Phoenix推了一下門,門呀的一聲打開了。阿聞好奇的覺得,這看來不太舊的屋子好像很多地方都沒做得很好,而且所用的木頭看起來很老舊的樣子,連門都呀呀咿的。Phoenix好像讀得出阿聞的心一樣,她說,

這裡的東西老舊得很快,所以要常常整修,我看你住在這邊要有得忙了。

阿聞心裡想,這有一點不太妙,因為憑他的手藝,隨便釘個花架還可以,要是要修這個門,那可不知道要怎麼著手。正在煩惱之際,Phoenix打開收音機,那是一台有點老舊,山水牌的機子,雖然比不上阿聞過去用的機器,但是聲音還不壞,蔡琴唱的靜夜星空一點一滴的唱進了人的心裡,阿聞在想,上次聽這個曲子不知道是甚麼時候了,他拍拍頭,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這時他聽到Phoenix的招呼聲,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像是在山的另一邊,又像是在地底下,聲音缺乏一點高頻,又有一點回音。

她說,這是我作的餅乾,裡面的香草就是從外面的花園裡摘的。咖啡是跟管理員要來的,我們這地方要喝到咖啡很不容易,要管理員有出遠門時才會順便帶回來,你喝看看。

阿聞先拿起餅乾吃了一口,說,喔!口感很像以前我的妻子做的,只不過她沒加香草,所以你做得吃起來比較有特色,很不錯吃喔!接著他喝了一口咖啡,說,嗯!這咖啡就差了一點,應該是烘好一段時間了,香氣不足,酸味也不純,回甘倒是不錯,很像我自己烘的咖啡,夠不上專業。不好意思,吃您的東西還亂批評。不過整體來說,很不錯了喔!尤其是餅乾。我可以再多吃幾塊嗎?

Phoenix說,沒關係,你盡量吃,好在你嫌的是咖啡,不是餅乾。

阿聞一邊吃餅乾,一邊看著屋子。屋子的佈置就像是一個細心的女生會做的,乾淨,整潔,在屋子的幾個轉角處都有插著顯然是自家院子裡摘的花,廚房很小,連著餐廳。餐廳裡放著一張四人座的餐桌,桌上一樣放著插了鮮花的花瓶。桌上還平放著一條素雅的長條桌布,淺象牙色的麻布,兩邊繡著淺紫色的小花。再過去一點是書房兼客廳,音樂就從書房裡傳過來,書房裡除了音響外還擺著一部YAMAHA DX7電子琴,款式有點老舊了,不過是幾十年前世界上最受歡迎的電子琴,可以合成出很多樂器的音色,當時很多音樂家,樂團與錄音室都愛用的。阿聞有點驚訝,那是他過去工作過的研究機構裡所研究出來再技轉給YAMAHA生產的。阿聞不會彈琴,但是忍不住過去試彈一下。聽著這熟悉的聲音,阿聞有一點恍神,然後一下子後,又回過神來。阿聞想,今天以來是怎麼搞得,老是恍神。

阿聞問,妳彈這張琴嗎?

Phoenix說,喔!我到這裡時,這房子剛蓋好,我搬進來時這電子琴就放在這裡了,一剛開始,我不知道怎麼彈,一直放著沒開機。後來,一個人實在悶得發慌,在櫃子裡找到說明書,所以就自己學著操作了起來。一剛開始,覺得一架琴可以有這麼多聲音,非常好玩,我著迷著在聽它所發出各式各樣的聲音,為了把聲音放出來,我請管理員給我一套人家不要的舊音響,再把輸出接過去,聲音更好了。後來我在書櫃裡發現了幾本樂譜,就自己一邊看著一邊彈了起來。阿聞先生,怎麼了嗎?

阿聞說,沒什麼,只不過這是我幾十年前玩過的機器,現在看來,讓我想到很多年前的事情。人老了,想的都試過去。真不好意思,讓妳見笑了。

Phoenix說,喔!您看來不老呀!

阿聞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幾歲了,這兩天,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對了,妳可以彈一首曲子給我聽嗎?

可以呀!Phoenix說。

只見到Phoenix把DX7的音色調成Clavecin,然後從書架上翻了一下子,抽出一本樂譜。譜子有點老舊,上面寫著,

"Jean-Philippe Rameau Nouvelles Suites de Pièces de Clavecin "

Phoenix坐了下來,彈了起來。

那聲音完全不像是Clavecin的聲音,畢竟DX7是一部已經落伍的機子,但是那確確實實是拉摩的沙拉邦德舞曲。具備冥想性格的沙拉邦德,迴盪在這個小小的屋子裡,阿聞記得不知道在多久以前曾經在Gerald處一起聽到以他的喇叭-歐西莉亞-播放大鍵琴的情境,那天,他們一起喝著嘉夏咖啡,一室的芬芳,伴著公寓邊數十公尺底下留過的溪水聲,那是甚麼時候的事呀!怎麼一時之間就完全想不起來了。

Phoenix的聲音再一次好像從遠處傳來,你還好嗎?

阿聞說,喔!沒什麼,我這兩天老是恍神,一遇到跟過去有一丁點兒關係的東西就會變成這樣。請不要介意。

阿聞望向窗外,發現屋外的天色有點暗了。他記得管理員跟他說過,要在晚餐結束前回去,要不然,會吃不到晚飯。雖然吃了那麼多點心的阿聞一點也不餓,不過阿聞已經過了只吃甜點就可以解決一餐的年紀了,要是半夜餓起來,在這個不熟悉的地方,還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吃的呢?這樣子的鄉下,恐怕所有的店是到了晚上就會全關上了門,何況,自從到這裡來之後,還真沒遇到過任何商店,這地方還真是怪。

想到這裡,阿聞急忙道謝與告辭。

Phoenix笑笑說不客氣,用力拉著門把後把門打開。跟著阿聞走到車子停靠的地方,揮一揮手轉身走回自己的屋子。

阿聞發動引擎,突然間想到甚麼似的,打開窗子說,

"喔!Phoenix小姐,我覺得你彈的曲子很好聽,但是那個Clavecin的聲音實在不對,改天,我來想想辦法,好嗎?"

Phoenix轉過頭來,沒說什麼,只是笑著點點頭,好像在看著一個孩子,卻沒記得自己看來比阿聞整整少了十幾歲。

阿聞回到宿舍,看到桌上給他留了飯菜。他感激的吃了起來,雖然有一點冷掉了,但是很好吃,吃過飯,沒看到其他人,自己也就回房間去了。

睡前,拉摩的沙拉邦德舞曲以及那不太像Clavecin的聲音還一直迴盪在自己的腦子裡。

2011年2月5日 星期六

回家吃飯

花了三萬元打造一對喇叭對一個發燒友來說似乎不算甚麼,但是對於金鋼狼師父來說,這實在有一點太多了,部分原因是我分析過一般廠叭的成本與售價概念,也就是在沒量的狀況下,定價通常會是材料成本的五倍,也就是這喇叭要是要定價,就要定在15萬上下。

師父的疑問是,那這喇叭有15萬的廠叭好聽嗎?這問題我回答不出來,原因在上一篇裡說過了。但是最終,師父的想法是:哪有人會花道三萬元來做一對喇叭,而聽音樂這玩意兒真的要花15萬來買一對喇叭嗎?那麼,以歐西莉亞的定價是不是有這對喇叭的五倍好聽呢?

對於這一個進階的問題,我還是沒有答案。

剛好,師父每年過年前一定要去一趟台北送禮問候,我安排師父到兩位朋友家裡走一趟,這兩位朋友一個是用單端管機推歐西莉亞,一位是用G牌與F牌的擴大機推Wilson Audio WP。截然不同的設計觀念,但是共通的是比Denon加我的手工趣味喇叭貴不知幾倍。當然,兩個朋友都是用黑膠來聽音樂。

師父回來後,我們約在我的辦公室見面,這次,因為我的洗衣機已經拆了,空間不一樣,所以還在調整,另外是師父帶回來一台YAMAHA的擴大機,我預備將他接起來聽。師父也提到在台北聽的音樂,有大鍵琴,鋼琴協奏曲,也有流行音樂。然後師父說,

歐西莉亞真的有五倍的好聽耶!

老實說,我聽到師父這麼說,是有一點沮喪。但是以一個發燒友習慣性的自我感覺良好之下,我找到幾個理由,第一,我沒有那支那麼棒的單體呀!師父問,要是有這支單體,你做得出歐西莉亞的聲音來嗎?哇!第一個問題就很尖銳。我想了一下說,不行。而且,即使可以做得出來,那也是抄襲,沒什麼意思。但是真正的原因是,師父說,歐西莉亞的作者可以全部用夾板加上貼皮做到讓人以為是實木木板做成的,這樣子的手工,連他自己都還做不到,換成我,除非我花十年認真做木工,否則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對於喇叭來說,箱子不能做到一樣就不可能做出一樣的聲音。一個人必須花十年才可以有這樣子的手工,而且還必須會設計喇叭,老實說,賣個六、七十萬不算過份。

這點我認為很有道理。這是對於匠人應有的重視。也許有人認為歐西莉亞是一對殘缺的喇叭,因為對於大編制的音樂以及需要衝擊感的流行音樂來說,歐西莉亞是力有未逮的。

師父進一步解釋,他所謂的五倍好聽有四倍多的好聽是來自視覺與觸覺上的感受。

接著,他談到WP的好聽,同樣是五倍的好聽,因為他很難以想像竟然有喇叭的三度空間的表現有這麼好,而金屬樂器的聲音能透過黑膠這種材質傳達出來。他很好奇,為甚麼多數的喇叭都是木頭材質的,而這對WP似乎不是這麼回事。朱師父再接著放了一張柴可夫斯基的鋼協(波哥雷利奇演奏),他說,他聽到的是一個翩翩少年,穿著燕尾服,優雅的彈著琴,鋼琴叮叮咚咚的,煞是好聽。我說,師父,錄音的時候是不會穿燕尾服的,多半是牛仔褲一條搭件T恤啦!師父不甘心的說,可是這樣子的聲音可以引起這樣子的想像呀!他又說,我們的趣味喇叭可以做到這點嗎?我說,很難,因為先天上我們的箱體是會震動的,而且震動還不小,不這樣子做,大鍵琴以及古樂器的演奏錄音就會不夠豐潤。師父說,所以在某些曲目上,WP真的有好幾倍的好聽喔!我說,是呀!可是大鍵琴我們的也有WP的好幾倍好聽呀!師父說,可是,趣味喇叭在很多方面輸給歐西莉亞好幾倍,也在許多方面輸給WP好幾倍,怎麼辦?哎呀!我真是辭窮了。接下來,師父又再打我一耙,他說,

尤其是我們竟然花了一萬四千多元買單體,這要叫一般人怎麼會捨得花這麼多錢來自己做呢?

師父呀!現在的歐西莉亞跟WP可是都要一百萬以上呀!

師父說,可是人家的網站上都說,用一聲道一支高音加上一支六吋半低音就可以在不論價位的情況下成為全世界最好的喇叭之一了呀!為甚麼我們不行呢?我們花在單體上的錢可是比人家還多呀!

師父,江湖嘴,黑累累。你混江湖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嗎?

師父又說,你聽聽看,這張柴可夫斯基的鋼協的封面,這個年輕人明明真的是風度翩翩,還帶了一條超有型的圍巾,可是在趣味喇叭上面聽這張唱片,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翩翩的風度,我聽到的是一個人死命的揮舞著鋼琴般大的大刀要跟樂團對決,那種氣氛真是驚人,一點都不像人家WP,WP聽起這個曲子來真是輕鬆自在呀!

師父最後又在我脆弱的心臟補上最後一爪,他說,尤其是趣味喇叭真的,真的,真的在做工上跟歐西莉亞差太遠了。

我無言了,從這個時間點開始,我有整整五分多鐘講不出任何話來。我在想,要做到WP那種輕鬆自在以及三度空間的表現我大概做得到,但是單體不能花超過一萬塊,我想是很難的,或者說幾乎不可能。但是,要在做工上比得歐西莉亞,我想對我來說是萬萬不能。我想,這時候,我臉上的陰影一定比七月颱風天的夜晚還可怕,我的腦子一直在搜索我所知道的單體,並且想出方法設計出不輸WP的喇叭,至於,歐西莉亞的做工,我還是想都不必想了。

此時,師父的聲音從遠方傳過來。

教授!教授!你還好吧!

我隔了三分鐘後回過神來說,還可以,可是,師父,!@#$%^&*....

師父說,教授,可是你不是說過嗎?一對喇叭在設計的時候就要先考慮到要給誰使用,所以會來聽歐西莉亞的人,就不會買WP,不是嗎?

我說,是啦!可是.......

師父說,那就對啦!我在趣味喇叭上聽到的是人,在WP上面聽到的是樂器。這不一樣喔!是人在彈的話,那是有血有肉的,你想想看,要只用一部鋼琴來對抗整個樂團,能不使上吃奶的氣力嗎?即使剛上場時有著翩翩的風度,第一樂章結束的時候,恐怕不披頭散髮者幾希呀!所以你就不必再煩惱了啦!至於人家只用兩隻單體就要打敗歐西莉亞或WP這種事,那是他很敢講,聽的人願意相信,高興就好。

我汗水一滴滴的滴到下巴,巫自替自己的淺薄感到羞愧。

師父說,我該回家吃飯了。我說,師父,我請客啦!你從來都不給我請。這一次你提點我這麼多,我該請你的。師父說,不行啦!我是一定要回家吃飯的,因為我一定要陪我阿嬤吃飯,不過每次都跟你說不,有點不好意思,我還是把理由說給你聽好了,省得每次你都要為請我吃飯,我又要拒絕你,這麼麻煩。

師父說了一個故事,也同時是現在進行式。

師父的阿嬤跟父親的感情很好,阿嬤的眼睛不好,看東西不是很清楚,但是阿嬤每一餐都會煮飯給父親吃,一家人,包含阿公,就這麼延續著習慣,每一餐都一起吃飯。師父在回故鄉發展後,也跟著一起吃飯,只是師父離家太久,阿嬤對這個孫子的印象不是太深,只知道有個孫子加進來一起吃飯。但是有一天,師父的父親突然病故,師父想,要是阿嬤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所以一家人對父親的過去一個字都不說,自那一天起,師父吃飯時就坐到父親的位置上,然後用父親跟阿嬤用餐時的互動方式跟阿嬤說話。

師父說,他的長像跟聲音都跟父親很像,所以阿嬤一直都沒發現坐在兒子的位置的是自己的孫子。有幾次,阿嬤問到為何孫子沒一起吃飯。師父就代父親回答是又外出工作了,會離開家裡一陣子。這樣子的日子就成為ㄧ家人的常軌,每一餐一定都一起吃飯,師父取代了父親的角色,阿公跟母親也不說破。反正,從父親過去的那一天開始,師父就是一家之主,師父的工作就是讓所有的家人都能愉快的過日子,尤其是極為疼愛兒子的阿嬤!

那時起,除非業主非常知道自己要怎麼做自己的裝潢,否則師父就讓其他人在工地做事就好,他自己則是在工房做材料準備的工作,錢少賺一點無所謂,但是不必每天到工地去就可以每天都在家吃飯。

漸漸的,雖然師父可能沒感覺到,可是我覺得師父也許把阿嬤
當成自己的另一個母親一樣的奉養了。

一直到有一天,家裡就阿公,阿嬤與師父三個人一起吃晚餐。那一天剛好在父親病故的周年左右,吃飯間,阿嬤放下筷子,把手伸過去,放在師父的手上說,阿狼,你免裝了啦,阿嬤知影你是真正有孝,阿嬤雖然看唔啥見,阮的心可是跟日頭一樣清楚明瞭,阮知影汝是驚阮傷心,阮也是驚汝難過,嘛裝唔哉,唔要緊,嚨過去一年囉,阿嬤唔要緊,汝這有孝,阮很歡喜。

那一天起,師父做回孫子的角色,不過,回家跟阿嬤吃飯這件事沒變。

我默默聽完,一時間講不出話來。前一下子還滿腦子喇叭的設計,現在則是聽到一個這麼令人感動的故事,實在讓人轉不過來。

只聽到師父說,我要趕快走了,要不然會來不及吃飯。

我送師父離開系館,一邊在回味師父的故事,一邊繼續調整著喇叭!突然間,我的手機響了,一邊傳來師父的聲音。

教授,我想清楚了。我要的聲音是你家的JBL號角加上一邊兩顆Altec515的那個樣子。但是,可不可以單體的錢不要超過一萬塊?喔!不必100%的像,只要90%就可以了。

!@#$%︿&*(! 真是XD!

 

2011年1月23日 星期日

大吉嶺紅茶的主人

現在的主人當然是我,所以我是想知道是哪一位送我的茶,我很感謝他/她。

盒子很精美,包裝也很扎實。所有的證據看來,都是印度來的很不錯的紅茶喔!我自己不會買,所以一定是人家送的。對於忘記是誰送我的,我覺得很失禮,所以想知道,再跟人家道個歉,不過,也許送我的人也忘了,那就傷腦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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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今天泡起來喝了,沒有我往常喝的大吉嶺一般濃郁,比較清香一點。不加奶的狀況下也不會有西方紅茶一般的澀口,這一點有點接近中國的紅茶,但是相為當然不是。

總之,不管如何,感謝您。

新工程與連結

到過我的辦公室的都知道裡面有兩台洗衣機。洗衣機的材料很上等,是用非常貴的木頭做的。既是用木頭,而且是大塊硬木,所以有一些裂,但是日子越久,顏色越深邃紅潤。

但是,當初用來裝Altec 515低音單體的箱子卻在後來換成裝小一點尺寸的低音單體,如Colin的SP200,Colin SP20B MK2與Scan等。本來想,有一天會裝回515的,不過515已經找到他們的新家,所以我打算就一直裝現代的單體就好,我可以一直做一點實驗下去。但是,這樣子的箱子設計顯然並不適合,我一直在想,怎麼處理才好。

一般人的處理方式大概就是丟掉重做,或是做一點妥協式的修改後繼續用。我是一個愛惜物力的人,總是希望能用就用,所以一直是採取第二種思維。不過當自己有能力自己來做音箱之後,我的想法變了。一度,我想偷懶,丟掉重做,但是對於一直伴隨著自己多年的東西,要丟掉我實在是做不下去。但是,就這樣子的妥協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跟金鋼狼師父討論過,他說,要是要把這箱子拆掉,再利用在新的箱子的製作上會非常麻煩與費心,這也就是一般師父不願意改舊東西的原因,所以一般人買舊房子,請設計師時,設計師多半是建議全部打掉重新設計,一來好做,二來可以跟業主多要不少錢。

不過話風一轉,師父說,這也就是地球資源不斷快速損耗的原因。所以去年我家裝潢時,就建議我們能用就用,而且願意花時間幫我們修改與整修舊的裝潢。真是很感心。

不過,畢竟新的設計跟舊的箱子實在有不少差距,要完全用過來有困難。但是可以先拆了再說,反正都是很大塊的板材,應該不難利用。

於是我們利用星期六上午,學生因為期末來學校的也不多,我們就在走廊上進行拆除工程。

說是拆除工程,跟外面十步之隔的地方正在進行的比起來一點實在很小兒科。我們 需要的是強有力的電鋸以及一些手工具而已。所不同的是,動手之前的一大段討論要怎麼做才可以盡量利用這些好的木料。

經過分析,最完整的只有兩塊頂板,沒有裂縫,適合整塊拿來當作另一對喇叭的側板。背板因為當初用釘槍打過以及補土磨光,比較不好看,但是還是可以拿來當作背板用。而四片側板卻因為龜裂的比較嚴重,所以除非不在意,否則還是避免整片拿來用。因此,我們決定以保留最多頂板的切法,其次是背板,最後是犧牲一點側板的板材。

P1010507

師父提到一個非常好的建議,那就是把色澤很棒但是龜裂的側板以後切成小片的,大片的有可能拿來做結構的還ˋ拿來當作箱體的一部分,小片的就當作裝飾用,其中一種做法就是可以在上面刻字當作銘牌。

師父說,目前願意使用我作的喇叭而且我也願意為他們製作的都是我的好友。把陪自己這麼久的東西拆掉很可惜,但是要是把這些板材用在為朋友親手打造的喇叭或其他用品上面的話,那麼會更有意義。而且我的每一個朋友都有其中的一部分,象徵兄弟之間的連結。,而這一連結是以實物為中心喔。

這讓我聽了很感動。師父不愧是一代真情奇男子,能想出這樣子的梗來,真是讓小子佩服。

我算算,接下來會動手的除了自己的新低音箱之外,就是彭老大的小型號角,G的精靈。。至於師父的喇叭他會自己動手,不過也會設法用上此次拆除過程中所取得的材料。我預計設計圖一一出來後,再來設想要怎麼使用。

拆除的工作在不到兩小時的時間就完成。師父真是快手快腳,我能從旁協助的實在不多。過程中,還因為中了師父從黃飛鴻那邊學來的無影腳而掛彩,然後就在一邊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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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接下來就是過年後要開工了。請眾家兄弟耐心等候你們的喇叭的完成了。

2011年1月20日 星期四

我的多功能趣味喇叭

2010年是我比較悲慘的一年,而事實上是因為我在2009年11月,有一次Diane在學校聽到突如其來的廣播被嚇到,那時我抱著她,但她差點跌下來,我俯身即時把她接住,但是我的腰嚴重扭到,從那時起,我的腰就時好時壞,於是無法再騎車,連一些運動都停了。然後整整一年,我試過散步與游泳,但是功用不大,我知道我的身體在恢復,但是進度很緩慢,有時一個不小心就會再受傷。因為腰不太能用力,所以手用力的機會就多了,先是我的左手感到疼痛,所以就多半是右手在施力,然後是右手受了傷。因為運動變少,我的肌肉力量變弱,連帶的,我經常感冒,一感冒,就是一整個月的咳嗽。本來2010年上半年是我休假研究的期間,我應該可以做不少事,但是身體狀況讓我效率變差,連預定要寫的書也停了下來。

2010年同時也是我搬新家的一年,新家要裝潢,裝潢的過程裡,我因為對裝潢有諸多要求,於是木工班的帶頭大哥只好出面來解決我的問題,多次討論之後,帶頭大哥跟我成了好友。

這位帶頭大哥就是號稱用福特加灌模鑄造而成的X-Man中傳奇的金鋼狼。

搬完家,我有一次就跟帶頭大哥說我想學木工。事實上,學木工這念頭一直在我的心裡擾動了二十多年了,起因是當年我留學時,我用的桌椅書架都是自己釘的,省錢歸省錢,不過搖搖晃晃的,老被同學笑,二十多年來一直想好好學一下。沒想到金鋼狼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於是我們從朋友關係變成師徒關係,金鋼狼變成金鋼狼師父。

既然要動手學,那麼第一步要做什麼呢?我本以為師父會要我從工具使用或甚至當一下小工搬木板開始。沒想到師父說,我們來做一對喇叭吧!本來,我知道師父也愛聽音樂,所以一開始是想做一對給師父聽,但是因為心中一直在想念歐西莉亞的聲音,所以就想說以接近歐西莉亞的聲音為目的,我以為我喜歡的音樂應該多數人會喜歡吧!

不過師父是一個木工界的先驅,響應軟體界的開放態度。他的條件是:第一要開放所有設計細節,第二是要使用便宜且一般市面上可以買到的單體,第三是物超所值。第四點是要讓人一看就可以知道是手工作的,一般廠叭都是外圍用木皮圈起來,我們是採用每一塊板獨立貼皮後再組立的,這一點跟歐西莉亞倒是有點像,既然是手工的就要讓人家感覺得出來才對。

我覺得第三點有點難,因為自己做,除了工錢不算之外,單體與木料都是小量,比廠機成本要貴多了,所以我持保留態度。其他的當然照辦。

不過,從百年前到現在,不管是廠機或DIY,喇叭的各種設計萬萬種,自己做的難免有抄襲之嫌,但是我作研究做久了,對抄人家的東西,即使沒有智財權的問題,還是不太爽。所以,我給自己多一個期待,那就是,我的第一對手工喇叭必須是在某方面是獨特的,沒人做過的,可玩性高的。於是,我設計了一對多功能喇叭。設計的期間,除了師父給我許多製作時可能會遇到的問題時該考慮的之外,同時感謝thiel兄給我許多寶貴的意見,沒有他們,不會有這對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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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何謂多功能喇叭呢?我所構思的是具備多種玩法於一身的喇叭。請看我以下的草圖。

第一圖是45度側視圖,基本上可以從實物的照片來比照,相差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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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三張側視圖。第二圖主要是給全音域單體用的。首先,我不想做複雜的管道以增加低音,因為當時我想以一個生手還是不要這樣做比較好,所以我只是做一個弧,將聲波往下導,然後進入另一個箱室,然後以低音反射孔增加低音。低音反射管的長度有兩種方式來決定。假如要讓側低音動作,那麼以低音單體規格決定之。假如不讓側低音動作,則以上方的單體規格來決定。這樣子的做法,並非以我所目前使用的Fostex全音域單體為主要考量,因為166畢竟低音太少,不能滿足我的需求,事實上,我的構想是Colin的SP200或SP250為主,所以不見得適用於Lowther之類的單體,這個箱子沒有管道來增加低音,所以此單體最好還是要有足夠低頻才可以,所幸,這樣子的全音域還不難找。雖說是希望給全音域單體使用,但是要是用上一支八吋中低音再加一支高音單體,也一樣沒問題。所以單單此一結構就有至少兩到三種玩法。我在製作時,鎖單體的那塊障板是可拆卸的,很方便更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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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圖是我目前的玩法。首先將背板卸下,然後把弧形板下方通往低音箱室處封起來。此時建議要把啟動低音。上方的單體的箱體結構形成一種半開放的後向號角,這樣子,前後的音色會有很大的不同,跟一般雙向發聲很不一樣,這種方式是希望營造一種空間感
以及希望如在音樂廳聽音樂類似的反射音與直接音有極大不同的狀況,雖說跟事實還是差很遠,但是很有趣,推薦給喇叭後方至少可以有50公分以上的空間的人使用。同樣的,不一定要用全音域單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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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圖與前兩圖不一樣的地方是把喇叭轉過來,當然單體也必須反過來裝。這樣子的狀態就變成前方號角的組態,當然了,假如你在單體後方再加一個箱體,那麼假如有足夠的低音,那麼側低音可以不用。不過因為我是用沒多少低音的166所以為了聲音開闊一點,也為了營造前後發聲的做法,所以我是不加此一箱體的,所以就需要使用側低音。這樣的做法,聽起來當然會有強烈的音染,畢竟這前號角只做了一邊,但是經過是聽後,發現對於某些音樂類型來說,聽起來很有魅力,目前我比較不喜歡的是人聲,不過奇特的是對於管絃樂以及室內樂來說,卻非常好聽有趣,跟我一剛開始的料想完全相反,我自己做研究這麼多年了,聲音這東西還真是不容易讓人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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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體選用Fostex  FE166EN,購於唐竹,以及Peerless SLS 830668 ,購於Madisound。都是不太貴的單體,但是我的來源都算是貴的,但也都是輕易可以買到的。相信有興趣的人可以找到更便宜的來源。

喇叭的製作,兩側是不同的板材所構成,用一層夾板,一層木心板,兩者中間夾一層橡膠,三者用強力膠膠合起來。正面面板與背板都是木心板。弧型板部分是先用木心板做模板再用兩層彎曲板用白膠膠合而成的。木皮是用很厚的原木木皮,有山形的那種。我比較講究,所以裡外都貼木皮。漆料是用高級的環保漆,完全沒有味道。

以上所有的材料以Fostex那對單體最貴,接下來你一定猜不到是哪一樣。

嗚嗚!竟然是木皮!師父說我選的木皮很好,加上我又不知死活的狂貼,所以竟然花了5000元在木皮上,好痛。

好吧!所有花費約26000元。加上幾個月的木工新手的工錢。

你一定會問,那分音器呢?這一點比較難辦,因為我認為分音器的調整最好根據喇叭的使用者來決定。我目前使用的是每邊一個5mH的電感,20uf與100uf電容各一支,但是我覺得要是換一個空間,應該數值都還要再調整才對。分音器這麼簡單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單體的特性都很平整,所以不需要補東砍西,而且側低音是當半超低音使用,所以相位不是太重要,何況當初為了減少面寬把單體拉到一邊去,也就意味著要犧牲一點定位,多一點趣味,那麼,我們要做的只是把兩種單體因為效率不同的平衡問題解決了就好。一般消費者買喇叭,對於分音器要不是無法更動,要不就是即使能動也不敢動,不過,就一個工程人的觀點來說,假如你自己有把握,那麼動動分音器其實可以解決不少問題,因為你的空間絕對跟喇叭設計者當初測試喇叭時的不一樣。我的觀點是,用器材與線材來調整是不管大用的。

此外。電容影響聲音很大,我用的是Solen,取其便宜又有一種中庸悅耳的聲音,但是要用更發燒的電容我也沒問題。假如是這樣子的話,那麼兩邊加起來2000上下,不到3000元就夠了。

另外是低音反射管的管長的決定是一個重要的事。我跟師父從40公分開始,每次截掉5公分,一直到剩下完全不用管道為止。每一次都量一下30Hz到100Hz的響應。最後決定採用10公分的管道,因為這樣子從30Hz到100Hz的響應最平整。注意,這是以圖三的使用方式,要是圖二不開側低音的話,就需要再測一次才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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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花了快30000元,照師父喜歡問的,聲音有沒有比15000元的市售喇叭好兩倍呢?老實說,這沒有一定的,要是拿來聽流行音樂,那肯定沒有,要是拿來聽爵士或室內樂,那是好不少,不過正常狀況,我根本不會用太差的喇叭來聽古典音樂的室內樂,因為我不會沒事折磨自己的耳朵。但是要是聽Fischer那張大鍵琴,那肯定好好幾倍。上述說法是主觀得不能再主觀的了,看倌請不要太在意,所以除了金鋼狼師父問我不得不回答之外(事實上師父常在問,而我也一直在回答!XD!),其的人就請不要問我這種很難以回答的問題了,感恩。

從九月底到十二月底整整三個月,我每一個星期一次(只有三個星期是去兩次的)去上木工課,一次約3到4小時,從裁木板,上膠,膠合,打釘,做模板,組立,貼皮,上漆等等,一切盡量自己來,當然,沒有師父的規劃與指導,我是不可能獨力完成的,尤其是我的肌肉力量不足,對付一個約120X60X30的箱體,實在沒辦法。應該說,我自己實際完成約80~90%的動手部分,但是師父的適時教導與幫助比我這80~90%更顯得重要。

還有,對我來說,貼皮與上漆是我最無法做好的,所以有一點小地方的貼皮不是太平整,有一些地方漆也不是太均勻,但是我請師父不要幫我補好,畢竟一個新手,樣樣做到完好就有一點可疑了。

說到聲音,見仁見智,不過要是談到人聲,大鍵琴或室內樂,那我可以說跟歐西麗雅簡直是相差不遠,也就是小輸,要是換上更適合的擴大機的話,應該會更接近。若是談到如大型交響樂,或爵士樂,那麼該小勝歐西莉亞。但是要是聽搖滾的,那麼歐西莉亞就要敗退了。不瞞您說,目前的其他器材配合實在有點不太像一個發燒友會做出來的,不過我是不怕說出來會給人家笑的,事實如此嘛!喇叭線是一般紅黑線,而且是最細的那種。擴大基有兩種,一是DENON的100瓦綜擴,一是Colin的FET晶體機推低音加上我手製6c45單管推166。我預計找一部更好更合適一點的機器來推她,線材當然會再換過。原則上,我認為用雙擴大機是最理想的,也就是166用2A3或300B等質優且功率大一點的管機,低音找一台瓦數夠,低音佳,放大級數少一點的晶體機。雖然這種做法也不是一般發燒界會採用的做法。

另外我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即使一星期沒做多久時間,但是我發現我的手眼腳的協調性變好了一點,重要的是,我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我不知道是因為做木工的關係,還是因為已經休養夠久了,該恢復了。不過,除了手的痛感還沒好之外,腰腿部分感覺好多了。

目前,我作出興趣出來了,除了會開始為新家做幾樣家具之外,接下來會再做幾對不一樣的,有興趣者請拭目以待。只不過我的時間有限,只能慢慢一樣一樣作。

以下是工作時拍下的照片。

作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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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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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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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磨。

砂磨

上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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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立。

教授你就別再躲了

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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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底部可以看到具橡皮夾層的結構。

白膠要快點擦乾

後續:

今天師父來找我,他跟我說,開玩笑,三萬塊人家根本就不會想要DIY,太貴了。事實上,我也沒料到,因為我一直覺得單體應該是佔絕大多數的預算,而木材應該是不值什麼錢的,沒想到竟然占了超過1/3的總花費。

師父,弟子真是慚愧,沒有達到師父普渡眾生的願望,弟子該死。我一定會再來想辦法看看有沒有可以縮減的部分。

可是,師父,您想想,哪一家十萬以下的大廠喇叭會用這種等級的木皮,這種等級的分音器,以及這種等級的單體呢!況且人家一次就買一卡車零件,我們沒有數量,當然會貴了。當然啦!人家的作工比我好很多,這一點也是我需要檢討的啦!

最後是,我的阿Q心態啦!這一段旅程,我得到的樂趣與學到的東西是再多錢都換不來的喔!何況,

這喇叭,還真是好聽呀!好聽到有歐西利雅的90%,可是我們也沒花掉歐西利雅售價的90%呀!依照師父您估的,歐西利雅的木作材料部分大概要花2萬到3萬,加上單體約是13到14萬之間,弟子可也沒花掉90%歐西利雅的造價呀!

2011年1月16日 星期日

真假瞎子

先說好,這一篇是為金鋼狼師父寫的。

小時候,我看過一部電視劇,李立群跟于珊演的,劇中于珊眼睛失明,平常以賣花為生,李立群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男生,而當然的,這個醜男愛上了失明的美女,於是他想方設法的籌了錢給女生去動手術,但是當女生的眼睛看得見了,這男生卻不敢去見她了,為甚麼呢?我想原因很多,劇裡面沒說,不過看戲的人可以想到千百個理由。

後來,我知道這故事是抄”城市之光”的。老實說,李立群的演戲方式我是從沒喜歡過,但是女主角實在漂亮,演起戲來,總是有帶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我很喜歡這樣的演繹方式,而也許,我的骨子裡就是這樣子的人,所以寫的東西也就有一點這種所謂的淡淡的憂傷,也就是我師父說的那樣。有一陣子,我找的女朋友都是這種類型的,不過糟的是,結局都不太好,因為,似乎帶著淡淡的憂傷的美女喜歡的人特多。於是,淡淡的憂傷的女孩先後離去,留下的我當然就只有淡淡的憂傷的份兒了,十多年後,我才終於醒了過來。

這一天,師父跟我一起幫喇叭上螺絲釘,因為用的是T-nut,所以過程頗為複雜,幾乎要一個下午才可以弄完,師徒二人一邊工作一邊閒聊,我就說一下我最近看的一齣日劇給師父聽,讓動手的過程不至於太沉悶。

戲從一個未婚媽媽請人幫忙拍給她的戀人看的影片開始,接著是孩子出生,男生剪了自己的頭髮。男人把屎把尿,餵奶餵飯,一邊還要做工賺錢,慢慢的把女嬰養大(喔!這沒什麼!他做過的我都做過,而且正在做)。然後場景跳到多年後男人開的一家花店,當然還帶著一個小女生。花店收留著一個在牛郎店打過工的大學生以及一個被子女遺棄的老太太,老太太是教男主角種花的人。把老太太接回家住時,父女兩人都真心把老太太當作自己的親人,一點也不覺得是在做善事,父親說: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住在一起久了,就會成為一家人。

 

父與女

花店的對面有一家很不錯的咖啡店,店主人是父女的恩人,也是好友。生活很平靜,直到一個美麗的瞎子在一個雨天的下午出現在花店門口。男子溫柔地請她進到花店,拿毛巾給她擦乾濕了的長髮,女子想,開花店的人應該不會是壞人吧!她看似無意地放心接受對方的好意。

女子雖然失明,但是大方爽朗,笑起來時,會不自覺的皺起了鼻子,非常可愛,那笑容就如同花朵一樣燦爛。可是同時她也如一般身障者般易感,這似乎是上天把一大堆矛盾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似的。過程當然是女子對和善的男子有了好感,但是男子好像對逝去的妻子仍有著無限的愛戀,沒辦法一下子就敞開心胸接受女子。孤身一人的女子對於這樣子善良的男子開始有著一點點依賴,我想縱使女子沒有失明,也應該會喜歡上男子吧!何況,男子的女兒是一個與父親一樣具備善良寬大心胸的孩子,同時也真心喜歡著這個美麗的姐姐,甚至把她當作自己的母親一樣。

場景一下子轉到一家醫院,這位美麗的瞎子轉身變成了一個護士。失明的女生當然不可能當護士,劇情到這裡有一點玄疑。不過一下子我們就猜到,女生是有目的裝失明來接近男子。醫院的院長以為護士的父親醫治腦瘤為條件,要脅她陰謀接近男子,在感情與經濟上傷害男子,以便報復他當年拋棄自己已經懷孕的女兒而導致女兒難產而死的罪行。而住在男子家並在花店打工的大學生竟然也是院長力用男人的好心而安排進去的。

但是善良的男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拋棄妻子的男人。漸漸的,女子愛上了男子,矛盾在她的心中盤據糾結,就如同她的感情一樣,一方面是爽朗的,一方面卻是陰暗的。也許上天造人,就真的是把一切該有的不合理都擺在一塊兒。兒時父母親離異更加深這樣子的傾向。她說,她不相信好運,也不奢求好運,每當好運到來,總是覺得隨著而來的厄運就快要降臨。她跟著父親長大,可是父親是個不怎麼長進又愛跟女生調笑的男人,她需要父親也愛父親,可是卻常常覺得自己很討厭父親那個樣子,她曾經急著想脫離父親,如今卻為著父親的病,幫著院長在做騙人,傷害人的事。

女子一直不願意相信男子會這麼無情的拋棄院長的女兒,一直希望能找出到底是誰幫她(女兒的母親)拍那些錄影帶的以便理清所有事實的真相。也許她覺得,要是找出真相事情就可以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彌補了雙方的關係,另一種就是她可以理所當然的幫院長執行報復計畫,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個祕密,這個結也就一直無法解開。

真是個任性的女子,笑起來真是如花一般的燦爛,但是矛盾讓自己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有一天,她從澀谷打電話給男子,要他在最後一班電車開走前找到自己。她坐在公園椅子上等待,手上拿著男子前一天送她的花,一瓣瓣的摘下,一瓣瓣的花隨風飛了起來。大海撈針,男子當然找不到她。就在男子前往車站時,在入口見到拿著手杖的失明女子。

女子說,你知道嗎?為甚麼童話裡公主一定會遇到王子嗎?那是因為,公主一定會在王子會經過的地方等待著。男子說,我不是王子,但是我真的差一點點就找到你了。

說著,他舉起女子的手,把隨風而逝的花辦放在她的掌中。

你可以想像帶著淚水,發出燦爛笑容的柔荑女子的光嗎?那是如何的美麗呀!這是不需要有著美麗容貌的女子就可以做到的喔!條件是她必須有著一顆可以發光的心以及一個深愛她的男子。這樣子的光,鑽進去男子的心裡去,填補了了所有的空白,那樣子的光就從男子心裡散發出來。

然後,當然男女主角互相愛戀著對方。女子覺得她再也沒辦法欺騙下去,而決定離開或說明真相,不管是前者或是後者,都是痛苦的。就在她帶著父親要轉院的那一天,父親突然昏倒,需要開刀治療,而院長又是這方面的權威,於是,女子只好被迫繼續執行計畫。計畫的下一步就是讓男子出錢給女子動眼睛手術。

可想而知,父女兩人,在到母親墳前祝告後,拿出所有的積蓄,賣了店鋪。就在此時,同住的老太太發現女子不是瞎子的事實,強迫男子到醫院去,男子本不願如此做,但是想想還是去送一盆花吧!就在男子要離開醫院時,在急診室外,見到身穿護士服的女子。

當然,男子不會去把錢要回來,因為,在他的心中,她比失去的錢重要多了,一旦他開了口,就會永遠失去了她。在海邊,他替她拿下繃帶,全心無怨無悔的張開雙手,把她擁進懷裡,把她放進心裡。他沒有因為她騙了他而減損他對她的愛,他相信有一天這一切都會有合理的解釋,要是真愛一個人,那就相信她吧!人生在世,總要能相信人才可以,這是他一向為人的原則。

接下來,院長告訴計畫中的所有人,計畫結束了。同時也跟女子說,看到你的眼神這麼的悲傷,你該去動視網膜的手術,接下來,你要怎麼做,隨你吧!然後,院長請律師著手爭取外孫女的撫養權。

沒有錢,沒有工作的男子,無條件讓出女兒的撫養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男子說,他不希望被調查。至於為什麼,他沒有說。

所有的秘密因為一次意外而顯現。女子的錄放影機沒關,讓她看到影帶的最後面,原來,

幫忙拍攝的人是這個男子,她的愛人。

原來,男子不是錄影帶裡的女子的愛人,當然也不是女兒的親生父親,在母親病逝,無人能收養的時刻,男子認養了女嬰,並且把她撫養成一個體貼,善良,聰慧的孩子。

他們報復錯對象了。

男子關了花店,找到了工作,是在港口搬運木材的工作,可是卻沒找到地方住。女子將公寓的鑰匙給了男子,他們"暫時"住在一起。

這時,從國外回來了一個腦外科的專家,預計接任醫院的工作,因為老院長的手已經因為長年失去愛女兒過度飲酒,現在不聽使喚了。

這個腦外科專家是男子的好友,也是一個混蛋。他善於利用所有的人對他的善意,全世界他只相信他的這個好友。但是相信的同時,他也不忘要傷害他的好友,利用他的好友的善良。他是集所有的矛盾於一身的最強烈的例子,但是說實在的,他也是不得不然。

他們兩人自小受到家暴,然後被送到機構。當年,腦外科專家因為好友的自願退讓才被一對夫婦收養,之後受到良好的教育。男子獨力成長,歷盡辛苦。兩個人的不同好比一個像是猛烈的北風,一個像是溫暖的太陽。

這個混蛋醫生不會沒有原因就冒出來,他就是院長女兒的戀人,孫女的親生父親。後來也知道好友撫養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多年,當然沒有感激,反而因為少了一個麻煩而鬆了口氣。女子偶然裡聽到兩人的對話,對於男子未能阻止女兒母親懷孕最後因難產而死頗不諒解。(這一段我不解釋太多,實情是男子受到誤會但他一向不願辯解)

院長當然把他混蛋醫生趕出醫院。院長決定自己來為女子的父親動刀。但是就在緊要關頭,院長無法把刀開好。於是女子打電話要求男子,請他去求他的好友。

混蛋醫生當然會幫自己的死黨,但是他也不忘同時傷害自己的死黨。他提出條件,要求男子打電話告訴女兒,男子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這是多麼艱難的決定呀!一邊是人命關天,一邊是要冒著失去女兒的危險。

男子流著淚水打電話給女兒,說明一切。女兒聽完父親的說明,雖然不是非常清楚是甚麼回事,也知道這是一件重大的事。女兒接受了一切,女兒知道,父親愛她,她也愛父親。這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男子重新開了花店。與所有人成了一家人,包含當初千方百計要傷害他的院長。

最後,女子陪著痊癒的父親離開這令人難過地方。到了鄉下,種起了玫瑰花。玫瑰花賣給花店,這是花店第一次開始供應玫瑰花。但是她沒有跟男子說,那是她親手種的花。

幾年後,男子找到了線索,帶著女兒到了鄉下。雖然成了農婦,女子還是有著燦爛無比的笑容,笑起來時,還是一樣會皺起了鼻子。她一直在等待著王子來到她等待王子的地方,如同那次的電車站。

結局,兩人當然一起回到兩人的花店,當初相遇的地方。然後,在一天的午後,下著雨,門外站著一個男孩,那是男子在劇中曾經協助過遭到家暴的孩子。

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住在一起久了,就會成為一家人。

父與女


朋友說,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這一點我承認,我從第六集開始,就一邊看一邊哭,前一次淚水還沒乾,沒一下子就又流了一堆眼淚。尤其是當女主角發現男主角不是女孩的親生父親以及父親告訴女兒他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這兩幕戲時,我簡直哭到不行。我在想,要是看第二次,不知道我會不會哭少一點,結果哭得更厲害。現在的我一邊打著字,一邊想到故事情節還是一邊哭個不停。

所以,這樣感人的劇情應該跟是不是俊男美女來當主角沒關係吧!犯不著因為這樣子就不看日劇喔!您說是嗎?師父。

其實,類似的情節日常裡不少見呀!但要拍成電視劇當然就要找俊男美女來演,不然誰會看。平常,我們不常見到美女,況且一般的美女不見的會有這樣美麗善良的心。有著淡淡的憂傷的美女帶來的往往不是美滿的結局,而是更深層的傷害。因為那淡淡的憂傷不過是一種偽裝,而美麗的外表充其量只是她們的面具再加上化妝品粉飾後的結果而已。

記得那一次你跟我講了你的故事之後,我才終於了解你為何需要用伏特加來灌模鑄造,我真的很感動,我看到一個外表似極剛強的男子握著妻子的手,希望她的痛苦可以由自己來分擔,到了後來,只能祈求上蒼讓所有的痛苦趕快離去,不再磨人。那是再怎麼剛強的人都會悲傷的,都無法承受的。

我相信,在天上的,會是希望你幸福的那個柔荑女子。我想她不會在乎你愛她有多少,重要的是她愛你有多深。我想她不會希望看到你用伏特加澆灌注模,我想,她願意見到的是讓你找到流著奶與密的家園,有著好友圍繞,爽朗的笑著,若是真要喝酒,也是跟好友一起開懷暢飲著艾雷島的威士忌與波爾多的葡萄酒,而不是一個人因為睡不著而喝著八十度的伏特加。

這幾年,見到了許多次這樣子的生離死別,有安安,有群育大哥,有Joyce,有大仔,每一次,我總是看到人世間的難捨難忍,但是命運卻老是讓我們不得不捨,不得不忍。你們不能怪我一直帶著憂傷,因為,我一直看著這不斷上演令人憂傷故事的人間世,更深知自己也同樣身處在這樣難捨得捨難忍得忍的人世間,我不知道換成了大菩薩來到這人間,她會怎麼面對這一切,我沒有這樣子的智慧,我能做的只是憂傷。

把這樣子的憂傷化成淡淡的文字,希望能撫慰少少的受著苦的人們。我相信,

快樂不能平撫傷痛。因為快樂的背後,總是會有哀傷伴隨而來。

這樣子的故事,讓我有了一絲絲或許可以持續用更正面的方式活下去的勇氣。讓我可以愛別人也愛自己。看起來不可能發生的故事以及不可能出現的好人,只要我們用心去看,其實是不斷的出現在這苦難的世間,撫慰著世人。而只要願意,我們都可以想辦法做到那樣,即使,我們的心裡還殘留有冷酷的一面。

有人問男主角,你覺得什麼時候最幸福?他回答道,那是人家稱我為花店老闆的時候。劇中,女子就一直以花店老闆來叫著他。喜歡一個人,就是用他覺得自己最幸福的方式對他。


那麼,我相信,你的她,假如你覺得最幸福的事是人家用師傅稱呼你的話,她一定也會是這樣子做的。



註1:師父,其實我覺得你比劇裡的男主角更帥。

註2:我很佩服日劇的配樂,簡單的鋼琴和絃就可以把人的心都揪在一起。以下每一首都不一樣,都好聽。


註3:蕭邦的離別曲很常被用日劇裡,這劇裡用的李斯特愛之夢也很常被用。

季新談李斯特愛之夢
李斯特愛之夢大提琴版

註4:最後是結尾主題曲。這是我見過最夢幻的場景。